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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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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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 怒吼的亂山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6

  人族與魔族的戰爭,起始於對這片大陸的爭奪,但雙方之所以戰的生死不休,與壹件事情息息相關。
  魔族是吃人的。
  這是人族最大的恐懼與憤怒,也是最大的勇氣來源。
  其實無論在哪個年代,人族都不是魔族的主要食物來源。魔族最開始吃人更多像是蠻荒時代的痕跡殘留,出於神秘戰鬥、強化自身、誇耀力量、恐嚇敵人方面的考慮,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行為變成了魔族的壹種習慣。
  到後來,這種恐怖行為對魔族已經不再具有最初時的激勵作用,對人類的恐嚇效果也大多數轉化成了仇恨與勇氣,從任何角度來看,這種行為對這場人族與魔族之間的戰爭都沒有任何好處,只能帶來負面的效應。
  魔族裏的有識之士很早就認識到了這壹點。只是想要打破壹樣已經形成的傳統,必然會遇到很多阻力,更不要說,對以殘暴著稱的魔族來說,任何血腥恐怖的事情都是他們最歡迎的精神享受。
  直至多年前,那位名傳千古的通古斯大學者用了二十年時間研究,最終對這種行為從神學上、風俗起源角度、生理心理諸方面的利弊做出了判定,在著作裏大學者非常明確地指出,食人對魔族進階沒有任何好處,反而人族身體裏的某種物質會侵染魔族的灰質腦幹部分,最終導至食人過多的魔族發瘋直至自殘而死。同時,通古斯大學者還在神學上對這種行為表示了極冷酷的不屑,斷定這種行為是對月神的褻瀆。
  在雪老城裏,通古斯大學者的研究自然沒有聽到任何反對的聲音,就像他過往年間的任何壹項研究壹樣,而那個年代裏唯壹有資格質疑他的另外壹位大學者——南方教宗,也對此終保持著沈默。
  或者正是因為這種沈默與往年二人之間激烈爭執景象太過不同,反而導致私下有很多議論流傳,有些魔族學者懷疑通古斯大學者的立論本身就有問題,離宮裏的學者則暗中提出了壹個匪夷所思的可能——那本與魔族食人相關的著作,極有可能是通古斯大學者與教宗陛下壹起寫的,至少教宗陛下在其中提供了很多幫助。
  如果這些懷疑是真實的,這件事自然有問題,甚至極有可能是瞎編亂作。但正如先前所言,這是通古斯大學者的論斷,雪老城裏的皇族與貴族對此保持著沈默,離宮裏的教宗陛下也對此保持著沈默,那麽還有誰敢提出任何質疑?
  隨著這本著作的頒行流傳,魔族食人的風氣漸弱,直至千年前,那位雄霸大陸的魔君終於趁勢頒布了禁止令。從那之後,食人這種行為在魔域被全面禁止,尤其是在雪老城裏,基本上再也沒有出現過。
  只是傳統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可怕,魔域雪原太過遼闊,魔族各階層之間的智識、文明程度相差太多,即便是通古斯大學者與魔君這樣偉大的存在,也無法讓這種行為完全消失。小部落裏的低等魔族依然在偷偷吃人肉,甚至引以為榮,數百年的戰場上有多少人族遺體消失不見,數十位魔將裏,又有幾個沒嘗過人肉的味道?
  現在隨著那位魔君的死去,隨著魔族與人族之間戰爭變得無比慘烈,這項禁令的約束力更是嚴重減弱。
  在這片雪原的偏僻處,到處都有這般殘忍的畫面出現,比如此時的亂山。
  那名魔族士兵與嗜血異狼不停地撕咬著人族士兵的屍體。
  鮮血從它們的嘴角淌落,落在堅硬而寒冷的地面上。
  看著這幕畫面,終於有人承受不住,發出壹聲悲鳴,扔掉手裏的武器,向著山道後方跑去。然而他沒能逃出多遠,便被守在西南方的壹名狼騎追上,伴著壹聲短促的慘叫,變成了地面上壹攤模糊的血肉。
  人族在戰場上每天都會接受這種血的教訓。
  ——只有和同伴們在壹場戰鬥才有生的希望,任何背叛與逃亡都是死路壹條。
  恐懼與憤怒向來是雙生子,當那名士兵恐慌逃跑的時候,其余的十來名士兵則是變得無比憤怒。
  憤怒是勇氣的最大來源,士兵們再次緊緊握住了手裏的兵器,向著那五名狼騎發出了吼叫。
  這支松山軍府小隊的隊長是名洗髓多年的老兵,他的戰鬥經驗很豐富,所以比所有下屬都要冷靜的多。
  當慘呼與怒吼相繼響起的時候,他還在觀察四周的地形,判斷當前的局面,同時思考脫困的方法。
  他的視線落在擔架上,默默說了聲抱歉。他的小隊必然全軍覆滅,必然要動用最後的兩個手段,但即便成功,壹個活人也都不會剩下來,到時候,擔架上的這名陣師或者被嚴寒凍死,甚至有可能被餓死,會很淒慘。
  陣師是戰場上最受敬重與歡迎的人,戰死也就罷了,但不應該有這樣悲慘的結局。
  而且這名陣師還很年輕。
  陣師的最低要求是通幽境,所以壹般而言,年齡都比較大。
  這時候躺在擔架上的這名陣師很黑很瘦,臉上滿是血汙,但依然通過眉眼看出年輕。
  這樣年輕的陣師,不要說他們這樣的普通作戰部隊,就算是在松山軍府本府裏,都極為罕見。
  如此年輕的陣師,必然天賦極高,只要能夠活下來,想必壹定會擁有無限美好的前途。
  隊長明白,應該正是因為如此,上司才會在如此激烈的戰鬥裏依然讓他們專程護送這名陣師離開。
  遺憾的是,當時正與他們交戰的那支魔族狼騎應該也是發現了這壹點,所以不惜折損戰力,也派出了數名狼騎追了上來。
  看著逼過來的狼騎,看了眼滿懷必死決心的下屬,隊長扔掉了手裏的鐵劍,從腰間取出了壹樣法器。
  那法器上散發著淡淡的氣息小動,與他身體裏某件物事隔著盔甲與衣裳互相感應著。
  士兵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些什麽,回首望向了他。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士兵們猜到了他準備做什麽,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有名年輕的士兵眼睛都紅了起來,那不是憤怒,而是傷心。
  來不及說服,來不及安慰,魔族的狼騎已經沖了過來,腥臭的氣息撲面而至。
  亂山裏響起怒吼。
  人族士兵向著狼騎發起了反沖鋒,無論異狼的牙有多鋒利,無論魔族士兵的鐵槍多強大,就這樣沖了過去!
  在這個過程裏,沒有壹個人回首看他壹眼。
  鮮血狂噴,殘肢亂飛,在極短暫的時間裏,人族士兵便死光了,魔族狼騎只有兩只受了輕傷。
  士兵們的屍體倒在狼騎的爪下,被掛在魔族士兵的鐵槍下,被它們咬在嘴裏,畫面異常血腥,無比恐怖。
  看著最後的那名人類,魔族士兵發出難聽的笑聲。
  他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麽,直接握碎了手裏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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