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八章 此生絕不負她

　　雖然這壹棟豪華而又守衛森嚴的別墅，位於林洪生的名下，而且林鹹池也很少時間過來居住。但是樓上的三樓，卻是為老爺子專門留了壹間書房。
　　整個林家的人都知道，這裏絕對是壹個禁區，如果沒有老爺子的允許，任何人也不允許進入。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古板的檀香木門緊緊關閉著，就如同林鹹池那壹張古板而又嚴肅的臉壹般。
　　葉凡步履微微有些沈重，輕輕地走到門前，輕輕地敲了壹下門，裏面頓時傳來壹個蒼老卻又獨具威嚴的聲音，“進來！”
　　當葉凡輕輕第推開房門走進去的時候，便看見林鹹池正直直地站在窗前，依然穿著壹件青色的唐裝，雙手負在身後，直直地望著窗外壹片靜謐的夜色，微微佝僂的背影，卻更帶著壹種上位者不容侵犯的威嚴，卻似乎又顯得有些落寞與孤獨。
　　整個書房的布置，同樣顯得格外簡樸，卻更帶著壹種莊嚴的氣勢，青銅色的家具，檀香木的書桌以及椅子，書桌後的書架上，擺滿了《道德經》、《山海經》這樣的經典。
　　而正面的墻壁上，卻赫然掛著壹幅巨幅的《清明上河圖》，更將整個書房襯托出壹種逼人的氣勢，充滿了內斂的神韻。
　　書桌的前面，擺放著壹組沙發，中央是壹個簡易的茶幾，上面擺放著壹壺已經泡好的茶。出自清乾隆年間官窯的紫砂壺，清明雨前的上好安溪魚釣茶。
　　壹時間，整個書房中開始彌漫著壹陣淡淡的茶香味，沁人心脾。
　　葉凡臉色壹片平靜，再將書房的門輕輕關上，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林鹹池的身後，就那樣直直地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似乎生怕打擾了這個老人此時此刻的沈思。
　　林鹹池依然沒有說話，臉色壹片凝重，靜靜地望著窗外這壹片寂靜的夜色，望著窗外樓下花園中的隱約摩挲的樹影。壹陣涼爽的晚風吹來，幾片發黃的樹葉在空氣中漫無目的地飛舞著，越飄越遠，最後落入了草叢中，發出壹陣沙沙的聲音。
　　“葉落而知秋啊，發白方知老！”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林鹹池終於長長地嘆息了壹聲，輕聲自言自語道，背影微微佝僂，依然望著窗外，壹動也不動，似乎正沈浸在壹片對歲月的感傷中，“英雄遲暮，難億崢嶸歲月啊！”
　　葉凡依然直直地站在他的身後，臉色卻也在這壹刻忍不住有些動容。他當然知道，這位英雄壹世，赫然已經站在了權力巔峰的老人，那從不曾為外人道的心中孤苦與孤獨。
　　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要說點什麽，卻終於沒有說出口來。
　　“人生向來如此，何從何往？”林鹹池依然淡淡地嘆息道，伸出那蒼老的手來，想要接住飄過窗臺的壹片落葉，卻終於沒有接住，又讓它從指尖滑落，漸漸地飄遠了，“樹葉也黃了，秋天也終於快要到了！”
　　葉凡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這壹瞬間，徹底地陷入了壹片蒼涼蕭索的氣氛中。這位依靠著赫赫戰功，最終成為壹代傳奇，成為所有Z國人的驕傲的老人，卻終於還是逃脫不了歲月的滄桑，逃脫不了歲月留下的孤苦與寂寞。
　　或許，這就是宿命吧！
　　壹時間，背影顯得更加佝僂了，身體單薄，滿臉的溝壑與頭發上的雪花，譜寫著歲月的無情。
　　葉凡臉色壹片凝重，卻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我還記得，也是那個初秋的天氣！”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林鹹池卻突然轉過頭來，看了壹眼身後這位壹臉恭敬的青年，這才突然淡淡地說道，“我林鹹池壹夜之間，失去了兩個兒子，還有兩位兒媳！所以也就是那壹年，洪生與雨晴，卻也從小就沒了父母！”
　　“哎……壹晃眼都已經二十多年了！”林鹹池終於長長地吸了壹口氣，慢慢地閉上眼睛，眼皮不停地抽動著，壹時間讓整個人顯得更加蒼老與無力了，兩滴渾濁的老淚，似乎終於忍受不住，從那布滿皺紋的眼角悄悄地滑落下來。
　　“林老！”葉凡輕輕地喊了壹聲，聲音沙啞，上前壹步就想要輕輕地攙扶住他。
　　“妳坐吧！”林鹹池卻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的動作，直了直不遠處的沙發，這才率先走了過去，在上面坐了下來。
　　步履闌珊，卻更顯得壹種從未有過的蒼老與孤獨。
　　葉凡點了點頭，終於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林鹹池英雄壹世，自認問心無愧，無論是年少時的戰爭年代，或者是壹步壹步地站在今天這個位置，戰戰兢兢了壹輩子，自問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林鹹池這才終於慢慢地說道，端起面前依然熱氣騰騰的紫砂壺，替兩人倒上，這才繼續說道，“這壹輩子最對不起的，卻是我的幾個孫兒！”
　　茶倒七分滿，不多不少！
　　葉凡點了點頭，卻依然沒有說話。
　　“雨晴是壹個很不錯的孩子，從小雖然生活上沒有受過什麽苦，只不過因為十多年前的那次事件，雖然那壹幫混蛋最終沒有得逞，而且被洪生親手送進了地獄，雨晴這孩子，心裏卻是壹直留下了陰影！”林鹹池這才繼續說道，臉上卻湧起壹片濃濃的痛苦，“雨晴小時候，是壹個很天真活潑的孩子！可是自從那壹次的事情過後，就壹直變得有些郁郁寡歡起來！雖然在我這個老頭子面前，壹向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感覺這壹輩子對不住她！至少，已經整整十多年了，我再沒看見她笑過，至少再沒看見她如同現在這樣笑得開心過！”
　　“說實話，我只希望，雨晴能找壹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哪怕這個男人平庸壹點，碌碌無為壹點，我都無所謂！”林鹹池繼續說道，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嘴邊輕輕地抿了壹口，長長地嘆息了壹聲，“只要這個男人，能夠對她好，能夠細心地照顧她，能夠帶給她壹個平靜的生活，我都無所謂了！這麽多年來，我看過太多的紛爭，看過太多因為權力與利益的爭奪！我林鹹池自認不是壹個清淡如水的人，可是我卻不希望，雨晴再壹次被卷入那些無謂的紛爭中去！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夠平平淡淡地過完這壹生！”
　　“或許，很多事情，並不是人為能夠操縱的！”葉凡點了點頭，當然明白這個老人之所以跟自己說這些，同樣更是壹種作為壹個祖父，對於自己寶貝孫女的壹種牽掛。
　　“或許，妳說得對！”林鹹池無奈地嘆息了壹聲，這才繼續說道，“相信妳也應該知道，從壹開始我是很不贊同妳與雨晴之間的事情的！當然，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妳已經是壹個結婚的男人，也並不是因為妳不夠優秀，配不上雨晴那丫頭！相反，連我這樣已經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了太多人，看人的眼光自認精準無比的老頭，都不得不承認，妳絕對算得上是壹個出類拔萃的男人，甚至放眼整個Z國，能夠與妳媲美的，也都寥寥無幾！”
　　葉凡臉上泛起壹陣苦笑，卻沒有說話。
　　“更多的，卻是因為，我真的不想讓雨晴陷入這壹片紛爭中去！”林鹹池臉上無奈地笑了笑，聲音有些沈重地說道，“壹個女人，愛上壹個似乎註定不平凡的男人，似乎也只是壹件痛苦的事情！”
　　葉凡臉色凝重，沒有說話。
　　“但是，唯壹讓我感到欣慰的，卻是這壹段時間以來，我卻終於看見，雨晴那丫頭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林鹹池這才有些苦澀地說道，“或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吧！我思索良久，卻終於也算是看透了！不管怎麽樣，只要雨晴能夠幸福，我這個老頭子就算是死，也算是能夠瞑目了！畢竟，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又怎麽能幹涉太多呢！”
　　“雨晴是壹個很完美的女孩子！”直到這個時候，葉凡這才終於淡淡地說道，“無論如何，她都是壹個值得讓任何壹個男人，用壹生去珍惜的女孩子！”
　　林鹹池終於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卻突然壹臉的嚴肅，略微猶豫了壹下，沈聲說道，“我知道，妳們葉家的男人，都是重承諾的人！我林鹹池這壹輩子從沒有求過什麽人，但是我今天，只求妳壹件事情！”
　　“林老請講！”葉凡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了，再看向這個老人的眼神，卻已經是壹片崇敬與尊重。
　　“我只求妳，這壹生，永遠不要負雨晴！”林鹹池眼神變得異常的尖銳，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睛，突然壹字壹頓地說道。
　　葉凡重重地點了點頭，猶豫良久，這才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壹張皺巴巴的紙來，上面似乎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鋼筆字，微微欠了欠身子，雙手遞到林鹹池的手中。
　　林鹹池微微壹楞，雙手顫抖著將紙張展開，放在眼前，只看了壹眼，頓時雙手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壹瞬間，忍不住老淚縱橫。
　　身體徹底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皺紋卻在這壹刻慢慢地舒展開來，過了許久，這才終於嘴唇不停地蠕動著，有些哽咽地吐出三個字來，“葉凡，謝謝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