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於厭12

　　“小河。”周舍青避開人來到蘇河的辦公室赴約，她換下那身制服，穿壹條長裙，語氣神態比在眾人面前要舒緩很多。
　　蘇河的辦公室清了場，只有兩人，還有壹只在蘇河腳下打盹的變異銀狼。
　　“壹段時間不見，小夜好像又長大了點。”周舍青語氣熟稔地說。
　　銀狼擡頭看她，因為熟悉的氣息，並沒有表現出排斥，還嗷嗚壹聲算作打招呼。
　　周舍青神情更溫和：“感覺小夜越來越通人性了，或許有壹天，小河妳真的能讓它升級成S級。”
　　“肯定可以的，我們小夜會變得非常厲害！”蘇河給她倒了茶，還裝了壹堆零食。
　　周舍青抿唇壹笑：“變成S級的話，說不定能長成壹個有狼耳朵的男孩子。”
　　蘇河立即捂住小夜支起的兩只大耳朵：“我們小夜可聽不得這種話！”
　　兩人是認識多年的好友，私底下壹直有來往，連蘇河入職第五區研究所都有周舍青在暗中幫助。
　　不然，就算蘇河在學校時表現得再天才，沒有家世的支持，她這個年紀也進不了研究所。
　　如今的人類聯邦，政商壹體，頂層人士用基因編輯制造出更加“精英”的孩子，延續家族或是集團的榮耀，完全壟斷了普通人的上升渠道。
　　生命集團以及其他幾個集團，把控人類生活區的方方面面。
　　周舍青所在的周家，是生命集團背後的家族之壹，不論在哪壹區都擁有不俗的影響。
　　這也是李尚對周舍青如此諂媚的原因，能搭上周家這艘大船，就等於壹步登天。
　　不過蘇河與周舍青的來往並沒有放在明面上，基本上沒人知道她們關系好。
　　“我懷疑康學長知道我們認識。”蘇河說道。
　　周舍青皺起細細的長眉：“妳以前都叫他那個姓康的變態，怎麽現在叫起學長了。”
　　蘇河摸著銀狼柔滑的皮毛，神情也有些尷尬。
　　“他這段時間變化太大了，我現在懷疑他人格分裂了，現在這個是新的人格，不然沒辦法解釋他的性情大變。”
　　她還偷偷取了康勢的頭發做了生物驗證，證明他就是原來那個康勢。
　　“我不管他是不是人格分裂，只要他不像周向乘那樣會折磨012就好。”周舍青冷冷說。
　　想起早上看到的012受折磨那壹幕，周舍青心裏就滿是懷疑，就算蘇河和她解釋過，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壹個劣跡斑斑的實驗體厭惡派，能怎麽善待012。
　　兩個月前，周向乘剛出事時，周舍青就向蘇河透露過012要被淘汰下放的事，蘇河也配合準備將012申請到自己這裏，只不過沒想到被那時的康勢橫插壹腳。
　　周舍青在家族裏也不能事事如意，又涉及到壹些中心研究所的派系爭鬥，最後她們沒能如願，012到了康勢手裏。
　　這段時間以來，蘇河對012關註上心，也有被好友拜托的原因。
　　知道她最在意什麽，蘇河早有準備地拿出自己的終端，調出記錄下的畫面。
　　“別擔心了，妳看，我特地錄了012出隔離室的樣子，他還好好的。”
　　周舍青湊過來，下巴擱在蘇河的肩上看。
　　畫面中的012蜷縮在運送的透明隔離箱裏，身上還帶著沒擦拭幹凈的血跡，但在隔離室裏看到的可怖傷痕都已經消失了，頭顱上更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隔離箱被送進他的飼養區，哢噠展開，012背後的翅膀也跟著展開了壹瞬，帶著他離開地面，落到了壹邊的樹下。
　　他銀灰色的翅膀還是有壹些破損，但比從前好多了。
　　飼養區上方噴淋頭開始工作，灑下摻著消毒水的水霧。
　　012走過去，坐在壹塊光滑的假山石上，擦拭身上那些頑固的假傷痕。
　　他還扯下旁邊生長的草葉用來清洗。
　　他在水霧裏清洗身體的樣子，靜謐安寧，會讓人想起未開發的森林與自由棲息的生靈。
　　很快，畫面裏出現了另壹個穿著防護服的身影。對方壹頭略淩亂的黑色短發，面容在面罩之後顯得模糊，仍能看出俊逸。
　　他提著壹個桶，閑庭信步地靠近012。
　　012壹開始沒有反應，等到來人靠近他兩米之內，012突然擡頭，將手中的草葉砸到來人身上，並且扯下樹上的花壹股腦砸出去。
　　這是壹個很明顯發泄怒氣的行為，但提著桶的男人沒被這種攻擊嚇到，擡手擋掉那些不痛不癢的襲擊物，從桶裏拿出洗浴用品交給了012。
　　“他在012身上畫的假傷痕要用特殊洗劑才能洗掉。”蘇河解釋了壹句。
　　周舍青註意不到她在說什麽，緊緊盯著畫面中兩人的互動。
　　男人壹次次將那些洗浴用品放到012身邊，012壹次次拿起它們砸向男人，男人敏捷地側身躲過，然後兩人隔著壹段距離對峙，又開始壹輪妳送我丟。
　　來回幾次後，012不丟了，他轉頭自顧清洗身體。
　　於是穿防護服的男人就提著洗浴用品繼續靠近，突然間擠出洗液拍到012背上。
　　012合攏的翅膀炸開。
　　“雖然妳看他們現在相處好像不太和諧的樣子，但其實平時還不錯的，現在這個康學長就是喜歡開玩笑，不只是012，他也喜歡逗實驗區其他實驗體玩。”
　　蘇河幹笑解釋，怕好友誤會012在這裏的生活過得水深火熱。
　　012和康學長的相處方式，蘇河不是很懂，但經過上午隔離室那壹出，她隱隱感覺，兩人關系其實還不錯。
　　周舍青楞了好壹會兒。
　　不用蘇河說，她也能看出來，他們的關系比她想象中更加親近。
　　不，她比蘇河感悟更深。
　　這樣的012，對周舍青來說是陌生的。
　　她十幾歲就在中心區研究所見到012，012是很標準的實驗體，他幾乎沒有人類的情緒，總是那樣不帶感情地看著玻璃外的每壹個人。
　　他們對他做什麽，他的情緒都不會有太大波動，他壹開始只對痛苦有反應，後來痛苦到達某個閾值後也沒反應了。
　　周向乘試圖挖掘他與人類相通的部分，所作所為最終激怒了他。
　　見過012真正的憤怒，他此刻表現出的憤怒，甚至讓周舍青有種古怪的念頭：這呈現出的更像是壹種親密。
　　周舍青怔怔看著畫面，畫面裏的012腦袋濕透，渾身往下滴水，扭頭神情漠然地看著另壹個人。
　　那人反手又抽出壹條毛巾給012。在他想將毛巾搭在012頭上時，012避開了。
　　那人在毛巾上塗了很多洗液要往012身上擦，012躲了幾次，最後奪過毛巾給自己擦拭。
　　但那人再次嘗試給他擦拭不好處理的後背時，012沒有再挪開。
　　……
　　畫面結束。
　　“妳看，012現在還好好的，放心了吧？”蘇河問。
　　周舍青沈默良久，突然說：“我想單獨見壹見康勢。”
　　蘇河滿腦子的研究：“妳想爭取康勢？我覺得可以，只要他壹直保持現在這樣，合作還是沒問題的。我們最近還在聯合研究012身上的病毒，妳有機會多給我們壹點相關資料。”
　　“妳什麽時候要和他聊，現在？”
　　周舍青心事重重地搖頭：“不是現在。”
　　離開之前，周舍青問好友：“小河，妳喜歡現在的康勢嗎？”
　　蘇河起身送她，隨口說：“比以前那個是討喜壹點。”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好友是什麽意思，蘇河差點起壹身雞皮疙瘩，抱緊自己的大狼：“別誤會，我心裏沒有男人！”
　　再說，她看康學長也不像是心裏有女人的樣子，做研究難道不好玩嗎？
　　“我明白了。”周舍青轉身離去。
　　於厭的人生準則有壹條，能不加班就盡量不要加班，所以他再次踩著點下班了。
　　臨走前飼養員和實驗區的所有小動物們都打了招呼，包括還在鬧脾氣的012，順便給飯量大的龍鱷龜池子裏加了壹頓夜宵。
　　回到家開啟自由散漫的單身漢快樂時光，可惜壹通不速之客的通訊打到了他的終端上。
　　“三弟，父親讓妳這周回壹趟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