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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暧昧 by lei112zhang

2018-8-9 06:01

(二)支离破碎的记忆
  「啪!」碗碟打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夹杂着叫骂声和女子哭喊的声音。
  10岁的顾鸢堵住耳朵,想象隔壁地板上一片狼藉的画面,那样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多少次,陶冶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与厮打,却只换来新一轮的暴风骤雨。
  女孩蹲在门口号啕大哭,却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换来的只是一巴掌。
  渐渐的,表情变得冷漠,到后来,就只是默默的坐在门口,如旁观者般冷眼的看着双亲的战争。
  北京的四合院像盒子,方方正正,也像围墙,将所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都藏在各家各户的窗户之中,邻里之间表面上和睦相处惺惺作态,一旦别人出了事情,所有人的选择都是大门紧锁,却时时窥探着他人的家丑。对于他人的不幸,永远只是隔岸观火。
  「这个给你,别哭了。」她擡头望去,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递来一支酸奶。
  她倔强的别过头去,尽管仍埋在膝盖里。
  「谁哭了,我不要你的东西,我爸知道了会打我。」「那你快点喝,喝完了我帮你把瓶子扔掉,你爸就不知道了。别哭了,好不好?」「谁他妈哭了?谁哭了?」女孩突如其来的脾气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却在看见男孩的眼睛后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短短的留海下面却是那样温柔的一双眼睛,里面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忧伤,是可怜我么?女孩楞了。
  「看见你哭,我心疼。」男孩苦笑了一下,递过来的酸奶的手仍伸在半空,没有缩回去。
  在那一瞬,女孩的心里感觉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猛地一把抢过酸奶,背过身去不客气的喝起来。「我可没钱给你。」「嗯。」谁也没有看见,女孩肩部的轻微颤抖。曾经以为再也没有人关心我,我被这个世界遗弃了许久,被别人当作空气,那种渺小的感觉令人窒息。
  在黑暗即将完全将我淹没的时候,你对我说。我心疼你。如同灯火瞬时点亮了我的生活,柔软的留海下面藏着的温柔,就像海水般无私的将我包容,好想溺死在这片温暖的海洋中。
  男孩想去扶她的肩膀,她知道她又在哭了,他想坐在她身边抱着她,分享她的难过,可是他犹豫了,挠了挠头,还是明天早上带包牛奶给她吧。
  曾经有那样一个女孩,你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却眼睁睁无能为力。你愿意分享她的悲伤,希望让所有的风雪都降临在你的身上。你殚精竭虑的想出蹩脚的笑话只为她的笑容,在她哭闹时默默的任她发泄。你做了你能做的全部,却换不来她的幸福。
  即使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我也想陪你旋梦到始终。
  搬家的那天,女孩依然沈默。只是在出弄堂口的时候死死的拖住父亲的手,任凭打骂也不为所动,直到看到了顾鸢,那缩在墙后面的小脑袋,悄悄的向她招手。
  她向她笑了一下,转身随父亲而去。父亲还在骂骂咧咧,为女孩莫名其妙的顽固而火冒三丈,哪里知道女孩嘴角的抽搐,并不是由于他的打骂,而是由于那场梦幻般的航行,如今已到了尽头。
  ——三年后,初中二年级的课堂上,身着超短裙的长发的女孩。
  「陶若可!」地理老师很喜欢这个精灵可爱的小姑娘,所以经常找她回答问题。
  而此时的陶若可却刚刚接到帅哥体委的情书,心里的小鹿正扑通乱跳,压根没有听见老师的问题。下意识的站起来,大脑中却一片空白。
  那封短暂的信上写着,海淀大剧院东门,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此时的女孩,已经懂得利用取悦男生来使自己的校园生活过的有滋有味。虽然她爸有钱,她从来就不愁钱花,当初中生还为身上的耐克和阿迪沾沾自喜时,她已经习惯了香奈儿和lv。初中的校风很严,校服是必须穿的,否则连校门也进不去。
  那时候的女生们早已习惯了两套衣服,进了教室后就去洗手间换上自己喜欢的漂亮服装。没有人知道她那条超短纺纱裙是巴黎设计,她也从不提起。因为即使不提,她那过于潮流的性感服饰和天生丽质就已经是所有女生的公敌,再加上骨子里散发出的妩媚,没有同性朋友似乎在情理之中。
  「想什么呢!坐下吧。」地理老师对若可反常的神不守舍有些奇怪。
  终于,有个心仪的男生追求她了。其余的那些土豹子,她半只眼都瞧不上。
  只有校篮球队的他才令她产生小小的情愫。那时候的女生,对高大潇洒的男孩总是缺乏免疫力的。并不是穷追猛打可以拿下的。见面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了他是否是她心中的王子。你可以改变她对你的第一印象,却改变不了她对王子的标准。
  半个月来的穷追不舍,每天早上的一支玫瑰都准时的出现在她的桌面上,换来她的回眸一笑。
  她知道是他,彼此都心照不宣。体委名叫郭强,每天早上天刚亮就爬起来,花半个小时精心梳洗,再跑到食堂排队买第一炉的奶香包,是陶若可最爱吃的。
  在女生宿舍楼下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引得许多女生探出头来,欣赏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过了许久,在女生的咒骂声中,陶若可才翩翩出现,投下醉人一笑,接过包子,转身离去。任由郭强欣赏她的背影。
  周末的电影院早已人山人海,郭强买了vip的包厢票,为的就是享受二人世界,变形金刚的首映引来了数以万记的观众,他费了好大劲,用了好多关系才弄到2张包厢票。他当然希望物有所值。
  这也是为什么影片刚开始不久,他就开始对陶若可毛手毛脚的原因。
  若可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电影,陶醉在与帅哥约会的甜蜜喜悦中,却忽然感觉搭在肩膀的手渐渐向下滑到了腋下,离她敏感的乳房越来越近,她放下手中的果汁,将那只「越界」的手推了回去。没过几秒,那只手,又向下滑去,这次直接按在了她的翘臀上,轻轻的揉捏着。
  她霎时脸变得绯红,娇声说道:「别,别这样,咱们……咱们好好看电影了吧。」这与她设想中的浪漫约会相去甚远。本来不是应该等到电影高潮的时候,男女主角才深情长吻的么?然后再拥抱爱抚。怎么顺序颠倒了呢?
  那只手却没有停止,同时另一只大手直接从衣服下面滑进了胸罩内,她感到两只手指已经掐住了自己的乳头轻轻的旋转着。一股酥麻感几乎让她眩晕,意识还清醒么?她有些茫然了,自己还只是初中生而已啊?喜欢这个男生,所以希望被他温柔的爱抚。前提是,温柔的。
  所以当郭强压抑不住冲动一把褪下她超短裙内底裤时,她的理智倏然恢复,一把推开他,赏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整理好衣服,掩面而去……留下茫然的郭强傻傻的呆在原地,不知道离开还是继续留下看完,毕竟vip票是很贵的,尤其是对于初中生来说。
  比起脸上火辣辣的灼痛感,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她的拒绝!从小到大没有女孩会这样不给面子的拒绝,这也使她的自尊和优越感大大膨胀,大到不容许失败的出现。陶若可响亮的一耳光没有打醒他的良知,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
  接下来的几天,陶若可都没有和郭强说过话,有很多男生趁虚而入,谄媚的为梦中情人挥霍自己的精力和金钱。郭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能看见陶若可在用余光偷瞄他,她在观察他的反应。
  作为女生,她知道自己早晚要过那一关。陶若可自己早就看过那些火辣辣的视频,那男女交构时的呻吟,双方迷醉的表情,都深深的震撼着少女的心。
  她几乎是掩着脸,从指缝里以偷窥的方式看完了那些画面。她希望自己也能有心爱的人,可以享受同样的男欢女爱。她是美女,但美女也是女人,也有享受性的欲望,一旦被开发出来就会如同井喷,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何尝不想把自己交给他?可是,不是在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气氛下,让她梦中无数次浮现的王子亲吻公主的画面瞬间崩塌,以至于使她产生了恐惧,才会那样不礼貌的拒绝他,她有一些后悔,却出于矜持和骄傲,不愿意先认错。
  她在等他道歉,只需一句小小的道歉,她就愿意原谅他,回到她身边。
  因此,在收到郭强发来的要求见面的短信时,虽然表面上平静,内心早已激动不已。「放学后体育馆更衣室见,有话和你说。」短短的两句话,让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激动了一下午,因此直到放学,所有的课程都没有听到。铃声一响,就蹦蹦跳跳的向目的地进发了。
  浮动的是气泡么?在虚幻的水面下不断的攀升。从水下向上望去,耀眼的一片白光,而从水面上向下望去,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你与我似乎仅隔一线,但你却是耀眼的光源,而我,只不过是映射你光芒的反射物,离开了你,世界就一片黑暗。
  陶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的汗水使薄丝的高档睡衣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便起身去卫生间冲凉。那个梦反复的折磨着她,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花洒下曼妙的身材沾满了水珠,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跳动,演奏着一曲美妙的交响曲。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好得不像话,不是很丰满的乳房十分的坚挺,她嘲弄地挤了两下,压出深深的一道乳沟,摆了一个调皮的魅惑的姿势,看完连自己都笑了。自己应该超过b罩杯了吧?又要定新型号的胸围了,她的贴身衣物从来不用地摊货,都是设计师设计的。
  在量取贴身的尺寸时,设计师会装作无意的在敏感部位稍作停留,起初让她很尴尬。在一次大胆的勾引之后,两具温热的身体纠缠在了一起,之后的一切都顺其自然了。设计师吃豆腐的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放纵自己多年之后,陶冶依然是孑然一身。她的周围曾经是男模、服装设计师、年轻有为的集团公司董事,甚至是银幕前耀眼的影视明星。可她清楚,抛开自己的金钱和地位,他们想要的只是她的身。
  纵使在校园里开着拉风的跑车,与桀骜纨絝的公子成双入对,享受着别人钦羡的目光,那种随时入侵的孤独感却丝毫不曾减退,反而使她越来越恐惧。
  她想起了儿时的那个男孩,那个每天一起上学时,都会把家里带的牛奶偷偷的塞给她,那神情不容她拒绝。她笑着接纳了,他便开始絮刀,说喝牛奶对皮肤好,你这么好看的女孩要多喝牛奶。
  在她讶异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红着脸转移话题了:那个在她被赶出家门时,强扭着她的手拉进他家吃饭,僵着脸顶着母亲的老大不愿意的目光,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她不好意思想要走时,突然发起火来的男孩。
  那个一起跷课去草坪上休息,只因为她恐惧月经初潮的肮脏,就硬着头皮去超市买了一包卫生棉,在收银员异样的眼光中逃之夭夭的那个少年。
  那个连父母都忘记的自己的生日,各自加班无人问津时,送上一支花环为她唱生日歌的少年。那柔软的留海,温柔的眼神,像一层光晕笼罩着她,使她有一种幸福感。她曾想过,她命中注定是他的新娘。
  小学毕业时班上流行写同学录,记录联系方式的同时写下一些临别赠言,她想了好久,要写些什么给他。那时的他正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老师家长眼中的奇葩,而她那时还不像现在这般漂亮,成绩又不出众,又不爱说话。
  女生们疯狂的抢他的同学录(活页的,一张张发出去的那种)。她没有。她在等他递给她同学录。那样,不受重视的她就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那个长期以来的愿望就可以实现——成为焦点。
  可是,他让她失望了。全班唯一一位没有向他要同学录的女生,她,被他遗忘了。他在教室里面问:「还有没给我写过同学录的同学么?」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落在了陶若可的身上。还朝她微笑了一下。那看似温暖的微笑却使陶若可的心完完全全的沈了下去,他,居然把我忘了。
  那天回家路上她找了一个没人的胡同,蹲着哭了好久。一位修车的老大爷看她可怜,安慰了好长时间,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越多人关注,就演的越漂亮么?她似乎没发现,这样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了。回家的第一时间,她找到了他的父亲,那个为了搬家与她大吵,还动手揍过她的男人。
  「爸,咱搬家吧。」
  「你这破逼丫头,不说死也不搬么?我这边安置好了这回你又要搬家了,你当过家家呢?」相似的暴风骤雨,雷同的皮肉之苦,对她来说,却完全不是重点了。
  ——你叫什么名字?
  ——陶若可。你呢?
  ——真好听,我叫顾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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