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壹個怨婦的真實生活 by 書吧精品
2018-8-12 06:01
過了好壹會兒,我才又小心翼翼地把照片翻開。德廣站在壹棵開著白色碎花的樹下,笑得很甜。那是長在美國的會開花的樹,我在國內曾走過很多地方,從沒見到過那麽奇怪的樹。德廣那兩只調皮的虎牙,暴露出聰明和狡黠。他是經濟學碩士,在研究所做得不算特別出色,卻深得所長的賞識。——也許真的應了艾琳的話,德廣跟所長老婆有壹腿……又壹次想起所長老婆,我對德廣的恨又火山壹樣噴發了。別說巴掌,就是刀槍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憤。我恨不得立即抓住他,將他千刀萬剮,或者跟他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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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現在就找到所長家,把艾琳說的話告訴所長,相信所長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休了那個給他制造綠帽子的臭老婆。可是,如果這麽做,正如艾琳所說,德廣的前途也將毀於壹旦!
——可悲呀可悲,我不是個潑婦,我甚至畏懼事情鬧大之後無法收場!我大學中文系畢業後,就結了婚,在壹家外資企業做過短期文職工作,生兒子之後就沒再工作了。壹旦鬧到離婚的地步,我30歲了,過慣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再粉墨登場,與社會上的年輕女孩打拼,還怎麽可能拼得贏呢!我甚至連出頭露面的勇氣都沒有了。
性格決定命運,我只能做個可憐的怨婦!怨婦是男人的不忠造就的,我明知這是個怨婦時代,卻無力回天!
我又想起艾琳在“豪門艷影”酒吧裏說的話——妳要是恨的話,不應該恨那女人,應該恨妳丈夫。妳丈夫要是寧死不從,人家強迫也強迫不來……是呀,我必須先跟德廣對質!壹個背叛妻子的丈夫,還算是直立的“人”嗎?是動物,是畜牲!背叛丈夫的女人被稱為“蕩婦”、“破鞋”,而背叛妻子的男人怎麽就沒有被冠以侮辱性的稱謂?有壹些新生詞匯,什麽“泡妞”、“上女人”,都是男人發明出來侮辱女性的。男權社會裏,女性是不可能跟男人講“平等”二字的,單是衡量“貞操”這壹樣,就有雙重標準!
我抓起電話,只覺得手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費力地撥下德廣在美國的號碼,德廣壹聽是我,也不問什麽事,就責備地說:“怎麽這時候打電話?妳那裏半夜三更了吧?現在美國是白天,我在工作呢。我不是告訴過妳?美國的工作不像國內那麽輕松,喝茶看報,電話聊天……”
“我有要緊事——”我實在憋悶極了,大吼了壹聲。
“兒子的事?”他有些緊張。
“我的事!不,妳的事!”
“給我發mail吧,或者我空下來再打給妳。”他說罷,沒等我反應,就“啪”地掛斷了電話。
話筒急促的“嘟嘟”聲刺得我耳膜生疼,我沮喪地摔下聽筒,怔怔地坐在客廳裏。
完了,火熱的愛情在兒子出生之後就結束了,身體之間的花樣也隨著懷孕玩到了盡頭。孩子出生之後,身體的交往明顯疏淡了。孩子兩三歲時,每月三四次。孩子四五歲時,每月壹兩次。他出國之前壹段時間,有過兩月無事的記錄。有次兩個人看電視,有親熱鏡頭,他好不容易沖動了,偏碰上我來例假。——自打懷孕,他就開始遺忘我的經期,直到現在也沒記住。
婚姻還剩下什麽?壹張紙而已!而夫妻在彼此面前性別不詳!他賺錢給我吃飯穿衣,我幫他管家帶孩子……有次我對他說,我壹點欲望也沒有,會不會提前進入更年期了?他笑道,如果把我換成壹個英俊小夥子,妳會立即變得如狼似虎。——此時此刻,我才恍然明白,對於婚姻、男女,他比我看得透,比我悟得早。所以他先行壹步,背著我出去找快樂了!
我沒有給他發電子郵件,我的腦子很亂,起碼現在壹個字也敲不出。再說,對質應該是唇槍舌箭式的,或者當面拼個妳死我活。距離實在太遙遠,連對他的恨也顯得鞭長莫及。
我鼓起勇氣,來到了兒子的房間,拿起書桌上的小像框。照片上,他騎著壹輛腳踏車,得意地沖著我笑。他真稚的笑強烈地感染著我,我本能地對他牽了牽嘴角,卻沒有笑出來。捧起照片,我陡然間徹底崩潰了。把照片捂在胸前,我淚如雨下,撲倒在他的小床上失聲痛哭。在這個世界上,靠得住的只有血緣關系!兒子揪著我的心,我強烈地意識到,我沒有權利壹走了之,撇下他不管。對於壹個孩子來說,沒有媽媽還是沒有爸爸,壹生的幸福都是殘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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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了濃厚的彩妝,洗了熱水澡,躺在床上時,午夜已過。
眼睛閉上了,卻根本睡不著,只有在床上輾轉反側。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豪門艷影”裏出賣肉體的男孩小白打響了我床頭的電話。
我壹下子坐了起來,驚訝地問他:“怎麽知道了我的電話號碼?”
他說:“艾琳姐姐告訴我的。”
“艾琳還告訴妳什麽了?”我警覺地問。
“沒別的了。”
我這才稍微放心了壹些。我很害怕他知道我就住在他對面,不然從此以後連廚房也不敢進了。
接著,他富有表演意味地柔聲說:“我送妳的禮物喜歡嗎?”
我有些尷尬,還沒來得及看他送我的是什麽。
他又說:“現在打開看看吧?”
於是,我壹手握著聽筒,壹手打開床頭的皮包,拿出首飾盒,打開。裏面躺著的竟然是壹只紫玉雕成的蝴蝶,頭飾。玉滑滑的,涼涼的,很舒服,我想起了在“豪門艷影”裏發生的事,很煩躁,敷衍地說,“挺好的,謝謝妳。”
“妳喜歡就好。”
壹陣尷尬的沈默過後,他又輕柔地說道:“妳躺下吧,躺下跟我慢慢說,舒服點兒。”
我忽然就有點緊張,忙問,“妳怎麽知道我已經睡了?”
“別怕,我猜的。”他的聲音立即變成了耳語,性感得可怕:“給妳老公打電話了吧?他怎麽說?有沒有承認?”
“妳關心他嗎?”
“不,他跟我沒關系,我關心的是妳。”
“妳為什麽關心我?我有什麽值得妳關心?”
“我的心被妳勾走了,妳漂亮,真實,善良……”
我忙打斷他:“別說下去了,我不是富婆,沒錢給妳,也不會再跟妳第二次見面了,別浪費了妳的時間!”
“姐姐,從今以後不提錢好嗎?鴨也希望跟喜歡的女人交心!”他幽幽地說。
聽他自己說自己是鴨,我的惻隱之心被勾起,忙說,“別這樣說自己,我聽著心裏不好受。”
“開始做這行時,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豬狗不如,現在已經麻木了……姐姐,今晚妳比我委屈,我知道妳想哭,就對著話筒哭幾聲吧,我聽著……”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真的淚流滿面。我知道自己不該對著個鴨哭,沒有意義。俗話說,婊子無情,鴨子無義。別看他嘴上說得好聽,歸根結底還是想從我身上挖錢。可是,我卻控制不住了,他的聲音太柔軟,在我耳邊像天籟壹樣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