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女生文科宿舍 by 異度社
2018-9-26 21:20
深夜,郎濯陽仍在做數據分析,電話突然響了,是警局打來的:“今天下午請了壹些學校高層回去問話。嗯,按妳要求,把老許手上的乳液金粉也會黏上別人這件事透露壹些給他們。”朗濯陽滿意地放下了電話。
這個晚上還真安靜,過分地安靜。做研究累了,於是他拿了衣服進浴室,水打開來,把音響打開,曲子太好聽了,他竟忘記放出來的水早滿了。水霧彌漫,浴室裏過分地熱了。他剛除去上衣,便看見被水蒸氣暈濕的墻壁上顯出了壹行血字:別再多管閑事,否則……
原本還饒有興致地看著這行血字的朗濯陽壹驚,省略號下方模糊地出現了壹朵紅色的血梨花。要對梨兒不利嗎?他可以容忍他對付自己,但絕對不能傷害梨兒。
這水的溫度實在太高了,霧氣彌漫中,除了燈發出的團團白亮,什麽也看不見了。連音響也受了潮,發音模糊,飄在夜裏有如鬼魅。到處都是濕濕膩膩的。他的手無意間碰倒了什麽,藍色的液體流出,滑過腳面,該死的,壹定是打翻了發水。
腳下太滑,他壹個不留神,栽倒在地。呼吸瞬間被奪去,他的身後多出了壹雙手,壹雙細小卻力道強悍的手,死死地掐著他。他就要窒息了,思維全然空白,只是本能地掙紮著。眼睛充血,越來越紅,似要溢出血淚。
他的手死死地攥住那雙小手,壹個小指扣在了喉間,使他有了片刻喘氣的機會。腿仍踢打著什麽,希望可以找到壹處借力點。但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腳慢慢擡不起來了。他以為自己死了,忽然壹道強光大盛,門開了,隨即他聽到了焦急的腳步聲,他身後的那雙手忽然壹松,消失了。
等他再次醒來,便條件反射地躍起要去看梨兒。眼珠子移了移,看見了壹旁安靜的梨兒,終是放下了心。是林影影救了他。
那晚,林影影壹個人怎麽也睡不著,小鹿住在醫務所裏,整個宿舍空空的。於是她想找朗濯陽談談案情。等到了教師宿舍二樓朗濯陽的住處,她見門沒鎖,但房裏卻傳來“咚咚”的聲音,似有人在掙紮。
等她找到浴室處,才發現門是鎖住的。而裏面的聲響更大了,她壹急就去廚房拿了把菜刀,把門劈開,撞了進來。當時她只看見朗濯陽身後墻上的血影壹閃就消失了,而拽曳朗濯陽的那道力道也隨著血影壹並消失,朗濯陽跌出了半米遠。
“有人要對妳不利。”林影影冷靜地說著,“看來妳的調查已經踏進了他的範圍,所以才逼得對方出手了。”
“也證明了我的調查方向是對的。”朗濯陽閉了閉眼,猛吸壹口氣,連心肺都痛了起來。他的脖子處是壹條淤黑的勒痕,很細很細,不像人手。因為林影影已聽他說了事發過程,她抿壹抿唇道:“那麽細的勒痕,老許說有小鬼,剛才的鬼影……”
“不可能有跟著的什麽小鬼,應該是運用了某種工具,例如繩索。”
“繩索要比這個勒痕粗,”林影影馬上打斷了他的話,情緒也非常激動,“就算是繩索勒的,但為什麽現在什麽也沒發現?別說繩索,有了繩索也需要有人做‘勒’這個動作吧,能讓妳壹個大男人也掙脫不了,得多大的力道,除了鬼魂,我想不出……”
他適時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別激動。我記得清清楚楚,那瓶藍色發水我是每次用完都擰緊的,但這次壹碰掉地,蓋子就開了,顯然是有人扭松了的。是人為,我們只需找證據。”
“這壹起案和我宿舍的那起很像,都出現了莫名其妙的血影,會不會是同壹個人做的。”
朗濯陽的回答並不明確,只是指出了最重要的壹點:“在妳們宿舍是出現了血影,但沒有人出事。而我能想到的是,這三起案子可以劃為同案處理。”
由林影影攙扶著,他來到了浴室,警方接到林影影的報警,馬上就要到了。所以朗濯陽盡管搜得仔細,但也絕對不搞亂現場。他計算著滑倒的方位,以那裏為點,看著四周,最後目光定格在掛衣架上、花灑、與之成三角形對角的簾布上,簾布以半圓的弧度可自由拉伸,串起簾布用的就是鐵絲。
再往花灑架上看去,壹條很深的刻痕在上面,以前明明是沒有的。他再仔細地搜尋,終於發現簾布和掛衣架上有刻痕,半邊簾布更因這個刻痕往下劃去,以至馬上就要斷為兩半。
朗濯陽看著這些,不易察覺地笑了。
不多會兒警員就進來取證了,朗濯陽和壹位警員低聲說了什麽,便坐到了壹邊沙發上,壹個警員也坐了下來,取出經消毒的小刀在朗濯陽的小指指腹處輕刮著,不多會兒那道已經結起的疤被割開,連了些血壹並盛進了小容器裏。最後處理好貼上膠布後,警員拍了拍朗濯陽的肩膀:“希望能派上用途吧。”
當大家見到蘇柏橋時,他很幹脆地承認了小鹿懷的孩子是他的,而且表示他很愛小鹿,壹定會負責。
這番話倒是大出林影影的意料,而且他這樣說,那更證明了小鹿的精神狀況混亂、嚴重。朗蘇兩家本是世交,朗濯陽如兄長般地輕摟了摟柏橋肩膀:“好好待她。”
“我真羨慕妳,濯陽。”他自嘲地笑了笑,俊朗的臉上滿是無奈,“妳從小就有主見,接受的也是西式教育,獨立自主,樣樣都比別人強,不像我……”
“過去的事都過去吧。”
送走柏橋後,林影影說了句調皮話:“看來妳還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過去和內幕嘛。”朗濯陽聳了聳肩,仿若壹切事都是無關緊要的,“難怪妳會堅持為小鹿催眠,妳和蘇是世交,所以在妳來說也不算隱私。”
他頗為好笑地點了點頭:“是啊,是啊。不然我豈不成了個八卦了。”
林影影“嗤”的壹聲笑答:“我知道其實妳對人很熱心。”
當初步的調查結果出來,小鹿不再是過去的小鹿。小鹿的父親原是孤兒,但在最近找到了親生父母,所以小鹿已變成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小鹿的爺爺是大有來頭的人,所以如今的名媛小鹿不再叫小鹿,已更名為陳麓。
“果然不再是過去的小鹿了。”當林影影在感嘆時,作為小鹿唯壹的好友,她被邀請出席了陳麓與蘇柏橋的訂婚禮。
那日的場景異常豪華,陳家所有人都出席了,陳峰很疼愛這個丟失了如此久的乖巧孫女。林影影和朗濯陽壹起出席的,林影影不得不嘆:“希望小鹿以後能快快樂樂的,能找回親人,真是上天垂憐。”
朗濯陽不置可否:“是柏橋在海外成立了壹個基金,用於尋找陳家。因為小鹿的父親是走失的孤兒,他是知道的。不過是人力,哪來的天意。”
“柏橋在和毛校長對抗?”
朗濯陽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很聰明:“柏橋在毛校長的逼迫下去了外國留學。那段時間他異常艱苦,放棄了中文,專攻理科。至於理科誌願他是偷偷改的,然後他壹邊讀書壹邊進大公司工作,研發了軟件,賣出專利得了不少錢,而後以此為本,搞了家小公司,慢慢地積累了不少的財富。可以說,他現在已經完全擺脫了父母的掌控。”
當毛心安見到陳麓時,大加贊賞,這讓林影影很不解:“毛校長看不起過去的小鹿,怕是連她真正長什麽樣也沒看清楚過吧。”他“嗤”的壹聲冷笑,滿是蔑視。他和蘇家來往甚密,但毛心安從不喜歡他的,因為他能完全地看透每個人的心。
“難怪妳用了‘非常正常’來形容她。”林影影終於明白。
“還記得小鹿嗎,毛女士?”好戲開始了,朗濯陽撞了撞林影影的肩,讓她瞧好了。原來是小鹿在和毛心安說話。毛心安註視著壹身精致打扮的小鹿,眼神茫然。今晚的小鹿是很美的,她身上穿的是壹件海藍的修身小禮裙,發間戴了小巧的公主發冠,上綴無數鉆石。她就如鉆石壹般的耀眼美麗。
“小鹿,我就是那個喬小鹿。”她微微含了笑,得體大方,唇邊掀起的弧度帶了些意味。她本就高,穿了水晶鞋越發地高挑,含笑低首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毛心安。“想不到我也會成為公主嗎?嗯,我是妳兒子捧在手心裏的公主。”她不會忘了這個女人是怎樣地羞辱她,羞辱她爸爸,和那個可憐的未能出世的孩子。
“不就是為了那個孽種不影響妳兒子的名聲,然後像今天這樣,讓他風光地和名媛共結良緣嗎!”她微微地笑著,吐字如刀,壹刀壹刀地淩遲著毛心安。
老許絕對不止壹次見過小鹿,這是朗濯陽提出的設想。但林影影卻不以為然,思考間,手無意識地撫上手臂撓了起來。
壹朵梨花飄落,花蕊上淡黃的花粉黏在了朗濯陽的臂間。壹陣香風而過,簌簌地又落下了好些梨花。雪白的花瓣黏在了他的眉梢發間,壹兩瓣輕盈地落在他的肩膀上。這樣的美好,竟讓林影影看呆了。她不自覺地伸出了手,想取下那瓣輕伏於他肩頭的花瓣。
而他輕輕地退了壹步,手壹撥,那片花瓣飄落地上。他疏朗的笑聲打破了尷尬:“做個實驗吧,我現在把掌中的花粉印在妳臂上,”結果是盡管有些許花粉通過兩人的接觸殘留在了林影影的身上,但極輕,壹晃便沒了,“所以盡管小鹿用的乳液有比較強的粘附性,但也不會只接觸過壹次就能黏上明顯的金粉量的。局裏來消息,老許的衣服上也膩了許多金粉,只是太細微處,我們沒有看見罷了。”
“妳是說小鹿在我眼皮底下跑出宿舍許多次?”
“當然,”朗濯陽點了點頭,“不然怎麽解釋她懷上柏橋的孩子。”
匆匆來到女生宿舍樓,朗濯陽進入林影影所在宿舍後,便從窗臺處爬了出去,那裏有個壹米寬的小陽臺,可種些花草。在放大鏡的探視下,壹切蛛絲馬跡無所遁形。因為這裏不高,小鹿就是沿著水管,從三米高的窗臺爬下去的,所以管理員阿姨什麽也沒察覺。
“小鹿為什麽要頻繁找老許?”林影影的心中全是疑問。
“大家對老許的評價怎樣?”朗濯陽有目的性地提問。
老許雖是圖書管理員,也素有學問。他為人謹慎、內向,從不多管閑事,但有人需要幫忙也會樂於幫助。而且認準了目標,就會把這件事壹直做下去。“是個挺執拗的人吧,”林影影想了想,說,“他住在員工宿舍,從圖書館下班往他宿舍走,是根本不需要到這邊來的,走到這邊就成了繞遠路了。但他每天早上上班都很固定地往這邊走,再繞過去到圖書館。本來我也不認識他的,就是在回宿舍的路上碰見了許多次,才覺得他這個人應該挺固執,挺拗的,而且為人還有些古怪。”
“他是壹直都這樣上下班嗎?”
“那倒也不是,”林影影再想了想,“他是在壹年前才開始堅持走遠路的,風雨無阻。”
“風雨無阻?”
“是的。”林影影肯定道。
“他不是壹個多管閑事的人,”朗濯陽反復咀嚼這句話,“我們也往那條路走走吧。”
壹路走來,朗濯陽都在不停地問問題,林影影認真回想,再回答,把準確的信息告訴他:“是的,我未搬來之前,小鹿的宿舍壹直在這邊。她平常喜歡來這裏租書和影碟看,她總是在這個B區的飯堂吃飯,這個荷塘也是她常來的地方。”
朗濯陽忽然停下腳步,林影影沒註意撞上他高挺的脊背,擡頭便看見他欣喜的笑容,那樣熠熠生輝:“這壹帶全是小鹿的活動範圍,她是壹年多前才進到這所大學,而老許就是從那時起繞遠路走過小鹿常出現的地方。”
“妳是說他和小鹿……”
朗濯陽指了指對面:“荷塘對面就是圖書館,我們進去看看吧。”兩人進入了圖書館,找到了老許的辦公室,因為有時是需要值夜的,所以老許的辦公室儼然布置得既是工作間又是休息室。
窄小的單人床旁靠著床頭櫃。朗濯陽仔細看了看,果然發現有金粉,於是打開櫃子,裏面只放了壹張折疊好的方形字條。打開看,上寫壹個電子郵箱。“是掩蓋了真實地址的電子郵箱,例如這個郵箱‘@’前原本是數字的,可以換為英文或其他字符,收信的人是不知道它原來的字符是什麽的。”林影影平靜地說著。
“所以這是老許故意留給我們的提示了。”朗濯陽把紙條放好,離開。
電話接通了,朗濯陽長話短說:“安東尼,妳是電腦高手,這件事交給妳好了。”安東尼是私家偵探,他壹聽,道:“普通的密碼怕是難不倒妳吧?”
“所以我要破的不是普通密碼。”朗濯陽難得幽上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