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9章 方舟文明的新時代

　　在確認要讓方舟降落在艾歐之後，郝仁和羅倫斯商討了這個過程的細節，最終他們決定在降落之後便打開方舟的穹頂——這是飛船本身便有的變形功能，當穹頂打開之後，封閉的卵形避難都市便會展開成為壹片平面大陸，而只有在這種狀況下，艦內都市的維生系統以及飛船末端的壹組主動力爐才能進行真正徹底的停機和大修。
　　這些飛船在之前的那些“拼湊式維修”中都是勉強修理的，因為無法停機，那些替換上去的組件都積累了難以想象的隱患和沈屙，事實上王座號方舟後來頻繁發生的重力失衡等故障就是這種累積損耗導致的。因此打開方舟穹頂將是整個維修計劃中不可缺少的壹環，讓方舟城市裏的居民見到外面的真實世界更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這樣做對整個方舟文明產生的社會沖擊也將顯而易見：
　　方舟居民會看到真正的地平線，會看到開放的天空，他們會看到自己的“世界”在變形中成為壹片扁平的大陸，而這對世界觀是個巨大的震撼。郝仁尤記著艾瑞姆精靈剛剛抵達新家園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大量精靈因為第壹次看到無邊的天空而患上了天空恐懼癥，連那些博學的魔導師和技術人員都不例外。知識尚存的艾瑞姆精靈都尚且如此，方舟居民更不用說了：他們世世代代都面對著壹個壹百公裏的封閉船艙，甚至壓根把這當成了整個世界。
　　郝仁和羅倫斯商量這些事情的時候莉莉正忙著趕她的稿子，因此聽到準備打開方舟外殼的時候她被嚇了壹跳。哈士奇是二了點，但她可不傻，從專業知識上講她甚至還是團隊裏頂尖的，真真正正的狗頭軍師，所以她第壹時間提出質疑：“這樣會不會引發大規模的社會動蕩？方舟裏的人要怎麽認知這個現象？！”
　　“早在妳們離開的時候，我就已經為這壹天作準備了，只是沒想到這壹天會這麽快到來而已。”羅倫斯慢慢說道，“我稍微修改了關於世界和‘巨龜’的傳說，將巨龜描述為壹件可以打開的神器，而外面的厄多斯之海則終有壹天會平靜下來，當厄多斯之海平靜的時候，神會讓巨龜打開，讓世人見到祂真正偉大的創造。我還盡可能地描述了天空和大地的概念……雖然後者收效甚微。”
　　“妳覺得這樣的輿論準備就夠麽？”莉莉懷疑地看著羅倫斯，她倒不是不相信老爺子的努力，她主要是不相信方舟居民的理解力……
　　“愚昧是社會進步的阻礙，但卻是社會安定的良藥。”羅倫斯輕輕嘆息，“我應該慶幸他們現在是愚昧的，所以能輕而易舉地用神話傳說解釋壹切問題，即便天地倒懸，只要有個神明現身告訴他們這壹切都是正常情況，整個社會就能繼續穩定運行下去。”
　　郝仁跟著點了點頭：“而且目前羅倫斯在方舟社會中還保持著巨大的權威，他有資格解釋整個‘世界’發生的變化，而如果‘世界’真的依照他的描述而產生變動，他的權威就能得到進壹步鞏固，壹直延續數百年——這樣從長遠上看等於為方舟社會打下了沈穩基石。”
　　“短時間的混亂是無可避免的，只要這混亂不要嚴重到失控就可以。”羅倫斯說著，看向薇薇安和莉莉，“所以還需要妳們出場相助，如果冰火女神親自‘揭開天地’的話，人民的恐慌會被降到最低。”
　　薇薇安還沒吭聲莉莉就已經高興地蹦了起來：“我去我去！這聽著太有意思啦！”
　　郝仁忍不住斜了這個哈士奇壹眼：上次也是這情況，聽說有熱鬧湊的時候歡蹦亂跳的跟瘋了壹樣，結果人群壹多直接就慫到後頭去了，目測這姑娘今天打算再來壹次……
　　不過郝仁也不攔著，反正莉莉樂意那就讓她去，難得這個哈士奇能產生點積極作用。他對薇薇安和莉莉微微點頭：“那麽妳們倆就跟羅倫斯回方舟，把動靜弄大點，提前預備些大範圍光影特效之類，讓整個方舟的人都意識到要發生大新聞。然後諾蘭等妳們信號，信號壹到就打開庇護所的穹頂。”
　　隨後他又轉向諾蘭：“另外庇護所本身的變形機構情況怎樣？”
　　“變形機構運轉正常，重力發生器已經重新分配過，在外殼打開的過程中我會通過全程手動遙控的方式保證飛船內重力場和艾歐重力場無縫切換。”諾蘭輕輕頷首，“另外我已經把王座號方舟內除庇護所之外所有區域的能量管道切斷，現在全部能源都轉向艦內都市，壹定會成功。”
　　郝仁嗯了壹聲，看著薇薇安、莉莉、羅倫斯三人：“那麽妳們就行動吧。薇薇安，主要看妳的了。”
　　薇薇安微笑著：“放心吧，這方面我很有經驗——當年神話時代的時候看著那幫老妖怪開宗立派過來的。”
　　三人離開艦橋前往王座號內部，而此刻在飛船外面，因艦隊降落掀起的狂風巨浪已經漸漸減弱，這陣非自然的風暴來的快去的更快，十幾分鐘內暴雨便幾乎停息了。卡特瑞娜站在顯示外景的全息投影旁出神地看著母星的海洋，不知在想些什麽，而郝仁則跟諾蘭壹塊趴在控制臺前研究著方舟艦隊接下來的工程計劃。
　　按照計劃，郝仁準備修好全部的十二艘巨艦，考慮到海妖們給方舟文明的租借期至少也有兩百年，所以在修好這些飛船之後也不必急於讓它們升空，在這兩個世紀的漫長時光中，十二艘飛船應該得到有效利用。
　　通過對每壹艘方舟進行結構分析，諾蘭已經完全搞明白這些較為原始的飛船的工作機制和維生系統結構，並逆向繪制出了壹套藍圖庫。郝仁希望能借助這些藍圖讓工程無人機和自律機械們對這些巨艦進行壹定程度的改裝，把它們連接成壹個島鏈，重建每壹艘飛船上的城市，用來讓方舟文明恢復人口和社會機制。而且十二座巨型浮遊都市也大大增強了方舟文明的生存能力，擴展之後的活動範圍也有助於飛船裏的人重建世界觀。
　　壹個環狀分布的、以堅固合金長橋互相連接的、形如車輪的浮遊都市群在規劃圖上漸漸成型，諾蘭用手指在這幅全息沙盤上指指點點，在浮遊都市之間設下壹個個塔臺和漂浮港，壹邊計算壹邊說道：“他們要在這裏生活兩百年，之後可能就要直接前往另壹個生態星球，所以必須適應在行星上的生活——在庇護所外面活動，從自然界采集資源，脫離飛船的供給獨立生存，這些都要建立個概念。根據目前艾歐海洋的生態恢復速度，大約壹個世紀之後這片海域就有幾萬人可以依靠打漁過活了。另外我還在方舟資料庫裏找到了濱海養殖和海水種植方面的技術資料，這些東西也可以建立起來。”
　　諾蘭說著擡起頭：“只要利用得當，在海洋行星生存並不是難事，只不過很難積累礦物資源罷了。”
　　“妳對這方面知識面還挺豐富的。”郝仁略有點驚訝地看著諾蘭，“飛船資料庫裏還有這些？”
　　“我那好幾千年的‘夢境’裏有不少都是末日求生。”諾蘭微笑起來，“其中印象最深的壹個夢境就是在化為壹片汪洋的星球上，幸存的人類依靠巨大的航母都市維系文明，而我曾經就是這樣壹座航母都市的操作員。雖然都是夢境，但積累下來的經驗在現實世界同樣可以應用。”
　　郝仁壹怔，表示嘆服：“厲害。”
　　這時候不遠處的卡特瑞娜突然叫了壹聲：“郝仁，能來壹下麽？”
　　郝仁好奇地過去：“怎麽了？”
　　卡特瑞娜指著艦隊群遠方的壹片海域，只見那片海域上正泛著微微的綠色。
　　“能去那邊看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