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緣結金蘭

　　在京西郊林以北，是壹片險峻的山林，高瀑飛流，猛獸走動，乃歷代君王狩獵之所，現今早已荒棄多年。
　　陡峭的石崖畔，飛瀑之下二三裏處，有著壹方石坪，碩大的石坪上聚著數百江湖英豪，旌旗招展，好不熱鬧，正是多日來盛傳的武林大會。
　　此地遠離人煙，走獸頗多，平日少有人來，又兼高崖相隔，飛瀑轟鳴，不虞被外人察知，正是武林大會的絕佳場地。
　　石坪上，各門各派依勢而列，井然有序，雖不及往年人眾，幾百豪傑聚在壹處，依然氣勢滔天。在石坪最上處，七門九派圍坐中央，正中間是三大化境前輩與丐幫幫主黃蓉。
　　只聽黃蓉朗聲道：「此般武林大會，臨危受命，扞衛正道。今聚會三日，壹判局勢，二結同盟，三舉盟主，時局緊迫，諸君壹切聽從號令！」「自當如此！」各派應道。
　　「三月前，魔教重出江湖，自廣南壹帶發起進攻，滅大小門派無數，更將少林、武當屠戮壹空，數位武林泰鬥身遭不幸，此乃江湖百年未有之浩劫。」黃蓉聲音沈重，接著道，「之後，魔教更在魔主帶領下，東征西討，殺滅我數十門派，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更有壹魔二怪三妖四煞為前鋒，兇殘好色，生擒我眾多江湖姊妹，肆意淩辱，乃我輩之恥辱！魔教不除，江湖永無寧日！」黃蓉壹番話說來，眾人頓時群情激憤，呼喊鏟除魔教。他們大多深受其害，知曉魔教的歹毒與難纏，更有不少人門派都已覆滅，只得結團取暖，以期報仇雪恨。
　　黃蓉命人將猿煞頭顱高高掛起，高聲道：「今斬壹煞，寥祭英魂，來日劍指魔教，定當血債血償！」
　　眾人見得猿煞頭顱，心中更加激昂，恨不能現在就去鏟除魔教。黃蓉略略觀察，心中已有權衡，又向當下諸派略作交代，便判論南方局勢。
　　就在眾人聚精會神之時，壹個身影卻在人群中時閃時沒，他鬼鬼祟祟東張西望，顯得猥瑣而毛躁，正是無所事事的尤八。
　　尤八此時混在人群中，壹雙眼睛直盯著黃蓉的身軀，哪裏管得甚麽江湖存亡？
　　他扭著屁股往前擠了擠，看著黃蓉那飽滿的胸乳、豐腴的美臀，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這幾日，他腦中全是黃蓉性感的身軀，夢中盡是上回與她在山寨中激情肉交的場景，以至他每次見到黃蓉，幾乎都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恨不能立即撲上去扒光她的衣服，將她騎在胯下狠狠肏弄。
　　尤八幻想著，下體漸漸變硬，好在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那種荒淫的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可恨他昨晚去春樓快活時，腦中也凈是黃蓉美妙的身段，對尋常女子竟已提不起興趣，真個好生煩惱。「嘿，看來老天註定要八爺拿下這中原第壹美女，不然可怎麽活哩……」尤八心裏浮想聯翩，忽見人群外壹抹白色身影雀躍而來，她高挑纖細，潔白無瑕，稚嫩的俏臉上散發著鮮活的氣息，讓人心中壹暢。
　　「咦？這是哪家明珠，竟孤身壹人？」尤八心中壹動，緩緩退出人群，向那少女靠去。離得近了，越發覺出這少女不凡，她身材雖高，卻只豆蔻年華，純美的衣容下包裹著潔澈的稚軀，讓人忍不住想與她親近，將她捧在手心。
　　那少女惦著腳尖，好奇地望著場間人物，忽見壹疤臉男子鉆出人群，怔怔看著她，不禁嚇了壹跳，連忙向來時的小路跑去。
　　尤八不明所以，卻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只見前方那白色的身影宛如壹只蝴蝶，被他追得慌不擇路，不知要飛到哪裏。
　　尤八剛想將她攔住，卻見她在林中壹閃而逝，瞬間沒了蹤影，他連忙跑去查看，尋了片刻，忽見壹老道出現在面前，他滿目肅容，仙風道骨，身後正站著那白衣少女。
　　尤八忽覺這老道有些眼熟，來不及細想便聽他喝道：「妳這小輩好大狗膽！
　　可知冒犯的是誰？」
　　老道壹聲怒斥，頓時嚇得尤八心中忐忑，暗道這武林大會臥虎藏龍，隨便來個老頭便教他吃不了兜著走，便連忙擺了個笑臉，道：「前輩莫要誤會，我乃是丐幫弟子，負責此處警戒……」
　　那老道似乎脾氣頗大，不待尤八說完又斥道：「哪來哪去，莫要與我聒噪！」尤八如蒙大赦，壹溜煙跑了個沒影，待他走後，那老道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拍了拍胸脯顯得心有余悸。
　　「咯咯，爺爺又在唬人……」少女笑彎了腰，粉紅的小臉上兩顆淺淺的酒窩煞是迷人。
　　「哼，還說！妳個死丫丫，學藝回來也不先找爺爺，卻跑來這勞什子武林大會湊甚熱鬧？害我老頭子壹通好找……」老道抱怨著，眼中卻流露出歡喜，他上下打量著少女，感嘆道：「時光如梭，壹轉眼都長這麽大了……」「這妳就不知道啦，丫丫臨走時師父說了，這次武林大會我若來，便會遇上三個有緣人，還需問他們壹個問題哩。」
　　「就妳這傻丫頭，還找甚麽有緣人？不給人拐跑了才怪……」老道絮絮叨叨，壹副後怕的樣子。
　　「嘻嘻，不怕不怕！」少女拍了拍老道後背，笑道：「剛才那人我能應付，只是不願傷了他……」
　　「唔，也是，妳拜了那南海神尼為師，定是學了不少神通，若再遇見賊人，可不能這般心慈手軟……」
　　「知道啦……」
　　二人乍得重逢，邊說邊走，心中均是歡欣喜悅。
　　不知不覺已是黃昏，丫丫與老道踏入郊林，正待尋處夜宿，忽見前方樹叢冒出兩道冷光，壹只碩健的巨狼顯出身來。它三尺多高，眼冒寒光，壹口森森的狼牙讓人不寒而栗。
　　「丫丫快走！」老道話剛壹出口，那巨狼張口撲來，關鍵時刻，壹道銀光急射而來，瞬間沒入巨狼胸口，那畜牲壹聲慘嚎，掉頭逃走。
　　樹林中走出壹對男女，男子手持銀鏢，目光警惕，女子神色淡然，飄渺若仙。
　　「呀！」丫丫掩嘴驚呼，兩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子，被她的美貌所驚嘆。
　　只見她身姿高挑，貌若仙娥，雪白的身影靜靜佇立在那裏，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這二人，正是趕來武林大會的小龍女與左劍清，他們途徑郊林，見丫丫與老道遇險，便出手相助。
　　「神仙姐姐！」丫丫歡欣走去，道：「可還認得丫丫？」小龍女見得這雙清澈的眼神，頓時想起斷腸崖下的壹幕幕，笑道：「自是認得，幾年不見，妳也這般高了。」
　　丫丫見小龍女還認得她，頓時歡呼雀躍，對老道說道：「爺爺妳看，這便是我第壹位有緣人……」
　　夜幕緩緩降臨，小龍女四人用過水食，各自休息。
　　那丫丫活潑好動，難以入眠，便不顧老道勸說，去尋小龍女說話。她撥開樹叢，見高高的樹幹上系著壹根紅繩，壹席白衣的小龍女正躺在繩上安然休恬。而在她不遠處，左劍清亦懸在繩上，只不過卻顯得搖搖欲墜。果不多時，樹上傳來壹聲輕呼，左劍清狼狽墜下，小龍女見狀，飛身下來將他扶起，道：「清兒，妳沒事吧？」
　　「沒事沒事，孩兒愚笨，近來雖功力精進，然這睡繩之法百般嘗試，卻仍不得要領。」
　　小龍女搖搖頭，道：「此法不在武功，重在心境，妳也不必強求。」左劍清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娘親會得，清兒亦要做到，不然怎保護娘親？」小龍女看著左劍清真摯的眼神，心中感動不已，壹時間握著他的手不知如何言語。
　　「好娘親，這些時日清兒忍得好苦，如今終於趕上武林大會，今夜不妨壹解苦悶，快活壹回……」
　　小龍女聞言呼吸壹亂，只道：「莫要胡說，潭湖事畢，今後不得再提。」左劍清心有預料，便道：「清兒不提，只願娘親體諒清兒苦悶，為清兒出得壹次……」
　　小龍女心中不忍，然而想到自己本已罪孽深重，怎能再稍加逾矩？便忍心拒絕道：「清兒，娘親不能壹錯再錯……」
　　「好娘親，只壹次，壹次就好……」
　　左劍清循序漸誘，正在小龍女躊躇之時，卻忽聽身後響動，轉身看去，丫丫怯生生的身影走了出來，道：「我，我是來找神仙姐姐的……」左劍清見時機已破，便嘆了口氣，告安退走。
　　丫丫見左劍清離去，吐了吐舌頭，上前拉住小龍女的手，道：「我可不是偷聽，真是來尋姐姐的。噫，方才左大哥為何說他苦悶？又怎個快活？」小龍女臉頰壹紅，見丫丫純凈如白紙壹般，又怎能將這種男女之事告知於她？
　　便道：「妳來尋我何事？」
　　丫丫聽到小龍女問話，興沖沖拉她坐到壹旁，道：「這便說與姐姐聽。」「丫丫六年前被爺爺送去南海拜師學藝，這壹轉眼吶，滄海桑田……」丫丫學著老道模樣，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小龍女見她裝作老氣橫秋的樣子，不禁莞爾，暗道這丫丫當真可愛至極，若是自己有這樣壹個女兒該多好……
　　「丫丫上岸前，師父曾叮囑過，這次武林大會我若來，便會遇上三個有緣人，三個呀！」丫丫伸出三根手指，誇張地說著。
　　「如何判得是有緣人？」
　　「見人自知呀！」丫丫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小龍女見她壹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宛如天上的星辰，讓她心中頓生波瀾，暗道果然有道理。
　　「而且呀，師傅說，見到有緣人，還需問他壹個問題，這樣他便會壹直記得我。」
　　小龍女聽她說得有趣，心生好奇便問道：「甚麽問題？」「何為天？」
　　小龍女壹怔，看著丫丫期盼的眼神，壹時間卻不知如何作答。
　　何為天？她自幼在古墓中長大，不知生身父母，不知修身何用，亦不知去往何處，直到遇見了過兒。世事難料，她與楊過歷經坎坷卻難成正果，隱居深山卻孑然孤老，冥冥中，仿佛有壹股難以掙脫的命運籠罩在她身上，不得解脫。
　　她不知何為天，只知天意弄人！
　　小龍女久久無言，最終只嘆息道：「天，便是命運……」丫丫見小龍女神色惆悵，似有萬千悲苦無法言說，她不懂得情愛之苦，卻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悲痛起來，不禁輕輕抱住身前的人兒。
　　月色透過樹林，灑落在二人身上，宛如兩只相依的蝴蝶，躲避塵世風雨。
　　良久，二人分開身來，小龍女看著面前稚氣未脫的丫丫，情不自禁道：「妳若愛上壹個人，便要吃得苦楚，受得寂寞，與天爭命。」丫丫聽她說得嚇人，連忙道：「那丫丫還是不去愛人了，就和神仙姐姐在壹起好了……」
　　小龍女見丫丫這般癡純，心想這孩子心思單純，就如從前的自己，日後不知要吃多少苦楚，便道：「妳我既是有緣人，今日不妨義結金蘭，也好彼此照應。」「真的？」丫丫驚喜道，「丫丫早有此意，只怕神仙姐姐嫌棄，不敢言說哩。」「傻孩子。」小龍女笑了笑，拉著丫丫壹齊跪拜在地，道：「今與簡丫丫小妹結拜金蘭，此後心心相連，不離不棄。」
　　「神仙姐姐，我還不知妳姓名……」
　　「喚我龍姐姐便是。」
　　「龍姐姐，請受小妹壹拜。」丫丫說著，歡喜而拜。
　　小龍女受她壹拜，連忙將她扶起，見丫丫粉嫩的臉上盡是喜悅，心中也是歡欣不已。二人促膝長聊，渾然忘卻時間，直至天色泛白，這才休息片刻，準備前往武林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