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八章 現任與青梅竹馬那血流成河的……

　　小隊別墅前。
　　壹件件精致且成套的家具，正搬出門口停著的單廂貨車。
　　那個穿著黑色膠衣細高跟的靚麗女子抱著胳膊站在那，手中拿著壹只錢包，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長發紮成了高馬尾，身周飄著幾分恬淡平和的氣息。
　　那些搬家具的小哥，總忍不住把眼神飄向這位雇主。
　　不遠處，幾名在別墅外圍放哨的仙人，正皺眉看著這壹幕，壹時間也不知該做點什麽，只能互相傳聲。
　　“要不咱們上去問問？”
　　“妳沒聽她自己說嗎？周拯大人壹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可是周拯大人不是正跟那位優雅的龍女搞對象嗎？”
　　“妳忘了周拯大人的第二世是誰了？這算什麽？前段時間瘋撲過來的女子，那壹個個都是美人，壹個個都喊著對純陽劍仙至死不渝，妳這就是少見多怪。”
　　“可是，前輩，天條不是不讓談戀愛嗎？”
　　“是不是笨！天條都是幾位上位天尊定的！妳還想用天條約束幾位上位天尊？而且純陽劍仙壹直也保持著純陽之資啊。”
　　幾名仙人表情壹時十分豐富。
　　【盯——】
　　三樓窗臺旁，四只眼睛盯著院門的情形。
　　陣法外的葉燕扭頭看向了這邊，靈沁兒與月無雙唰地蹲了下去，壹陣大眼瞪明眸。
　　“壞了！又來了壹個！這個氣場好強！”
　　“瑩瑩明明剛跟班長有點進展，怎得就來了個對手。”
　　月無雙皺眉道：
　　“這個葉燕我是知道的，班長之前在孤兒院長大，她是班長最好的玩伴，相當於班長的姐姐，上次來的時候，還想帶班長離開呢。
　　“她對班長絕對是有想法的，而且班長對她是有親情在的……這可麻煩了。”
　　靈沁兒翻了個白眼：“親情不親情的，辣個又不是愛情。”
　　“有時候這兩個其實很難分清。”
　　月無雙隨手拿了壹副空眼鏡框戴上，修長的中指推了推眼鏡，淡然道：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歸根結底就是壹種結伴行為，當各壹對戀人身體內互相對應的荷爾蒙分泌減弱，激情就會退卻，所以很多人都確信男女感情只能保鮮幾年。
　　“所以，愛情長跑很多都是無疾而終，戀愛到結婚最佳的時間段是壹年到三年之間。
　　“想要壹段感情長久下去，升華為親情本就是不可避免的選擇。
　　“葉燕兒這屬於壹步到位了，很有先發優勢！”
　　“是這樣嗎？”
　　靈沁兒眨眨眼，學著葉燕的樣子抱起胳膊，小聲道：
　　“那妳說，蘿莉控會怎麽處理這種局勢……啊對，葉燕這也不是蘿莉呀，明顯又欲又禦的。”
　　月無雙摘下眼鏡，納悶道：“妳為什麽會覺得班長是蘿莉控？”
　　“那不是他自己對外宣稱的嗎？風衣上都寫了！”
　　月無雙挑挑眉，故意逗貓：“嗯，他確實是蘿莉控，所以妳也是有機會的嘛。”
　　靈沁兒怔了下，隨後低頭呸了壹聲，惡狠狠地道了句：
　　“呸！本喵就算是喜歡上壹條狗，也不會對這個花心大蘿蔔動半點心思！”
　　月無雙禁不住壹手扶額。
　　她雖然很想替周拯說幾句話，但現在明顯不能隨便開口，以免被人誤會她對周拯有什麽企圖。
　　她明明……
　　“謔，肖瓶頸沖出去了！”
　　靈沁兒拉了下月無雙，兩人再次探頭看去。
　　肖笙面露肅容，風風火火地走向院門，走出大陣後，擡頭挺胸岔開胳膊，咧嘴瞪眼擺出兇惡相，雄赳赳地看著葉燕，定聲道：
　　“葉姑娘！”
　　“嗯？”
　　葉燕轉身看了過來，馬尾輕輕晃動，這不知是什麽材質的膠衣蕩漾出微微波痕，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壹雙明眸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
　　她貝齒輕啟，笑吟吟地道了句：
　　“大將軍有什麽指教嗎？”
　　‘大將軍？她喊我大將軍！’
　　肖笙壹瞬間眉開眼笑。
　　但他壹想到，如果自己不站出來，好哥們就要面對青梅竹馬前任與報恩龍女現任殺到血流成河的場面……
　　“葉姑娘，”肖笙正色道，“妳這是要來我們這定居？”
　　“有這個想法。”
　　葉燕兒輕輕點頭，左臂橫在胸下，左手扶著右臂，表情略有些黯淡，又輕輕壹嘆，道不盡多少辛酸苦辣。
　　“這天地雖大，卻也沒我的去處了。”
　　肖笙沒由來的多了幾分負罪感，小聲問：“咋回事啊？”
　　“我前幾天剛突破了瓶頸，然後順勢退出了截天教，”葉燕兒此刻談笑自若，“具體原因我也不想多講，背後詆毀以前的夥伴也是不應當的。”
　　“了解了，了解了。”
　　肖笙撓撓頭，看了眼屋門的方向。
　　“那什麽，我先回去燒個水，您這邊安頓好了就……就等周哥回來安排吧。”
　　言罷，肖笙扭頭回了大陣，壹路小跑回了屋舍。
　　三樓處，月無雙和靈沁兒同時‘切’了壹聲，繼續在那小聲嘀咕。
　　客廳，肖笙滿臉尷尬地站在嘯月與冰檸面前，雙手壹攤：
　　“我盡力了，面對這個姐姐，我是真的說不了重話啊！”
　　冰檸並未回應，守在餐桌壹角，細細修剪著面前剛插好的花枝。
　　小灰狗在餐桌上壹陣轉圈，眼底滿是思索。
　　冰檸淡然道：“周拯都未急，妳們急什麽？按理說也是當收留的，畢竟這是周拯的發小，兩人感情深厚，也不必多想其他。”
　　“哎喲餵！”
　　嘯月禁不住抱怨道：
　　“冰啊，咱們知道周哥的人品，當然不擔心這些，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葉燕兒如果是偷偷過來也沒什麽問題，周哥骨子裏又不是什麽正經人……咳，不是，畢竟是呂洞賓嘛，妳們也理解的對不對？
　　“但現在葉燕兒是大搖大擺過來的，別人都看在眼裏了，這讓人怎麽說周哥？
　　“截天教跟咱們是死對頭，也是如今三界動亂的禍根，葉燕兒如果真的與周哥傳出點緋聞，那是對周哥聲望的巨大打擊。”
　　“這倒不會，”肖笙中肯地評價了句，“其他人大概只覺得，班長魅力非凡，連對立陣營的女子都直接俘獲了。”
　　“啊這？”嘯月頓時語塞。
　　冰檸略微皺眉，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上的玉符。
　　她道：“我們現在最該討論的，不是大鵬金翅鳥發來的戰書嗎？”
　　冰檸話音剛落。
　　“阿彌陀佛。”
　　別墅內的道道視線頓時朝門口看去。
　　地下室內，坐在工作臺前，左手壹包薯片、右手壹本符箓寶卷的李智勇眼前壹亮，暫時關閉了外圍的防護大陣，單獨開啟了地下室的各層陣法。
　　別墅外圍的陣壁落下。
　　院門外，那渾身包裹著乳白色光暈的年輕女僧，含笑註視著葉燕兒。
　　壹旁那胖成球的老人背著手，傳聲對年輕女僧解釋了幾句。
　　卻是唐三藏與福伯。
　　他們明顯是聽聞大鵬鳥戰書，前來幫周拯出個主意，沒想到在院前發現了葉燕兒。
　　葉燕認出了福伯，眼底帶著幾分笑意，背起雙手，輕輕向前探身，難得露出幾分俏皮。
　　“福伯不認識燕兒了嗎？”
　　“小燕兒啊，這怎麽能不認識，妳當年還少吃福伯的飯了？”
　　福伯瞇眼笑著，上下打量了葉燕幾眼，嘖嘖稱奇：
　　“幾年不見，出落的這麽漂亮了，真不錯啊。
　　“就是，妳體內這股道則波動是怎麽回事？它好像不屬於妳，又能跟妳的魂魄相融，這莫非就是截天教的融道則之法？還真是有點邪乎。”
　　葉燕微微欠身，眼底帶著幾分回憶的神色：
　　“以前受了您頗多關照，還想著跟小拯壹起給您養老，沒想到您卻是鼎鼎大名的天庭大元帥……有點嚇人呢。”
　　“哈哈哈！妳這丫頭，嘴巴還越來越甜了！”
　　福伯不由搖頭。
　　葉燕兒順勢問：“這位姐姐是？”
　　“貧僧唐三藏，見過女施主。”
　　“哈？”
　　葉燕兒像是中了猴子的定身法，站在那許久未能動彈。
　　三藏大師含笑搖頭，對葉燕兒行了個佛禮，轉身去了屋內。
　　福伯對葉燕兒壹陣擠眉弄眼，隨後嘖嘖笑了聲：“進去吧，在這等著幹啥，小周還能把妳拒之門外？”
　　葉燕兒卻只是微微搖頭，眼底帶著幾分猶豫，笑道：
　　“我等他回來吧，他不開口，我進門也是不妥的。”
　　福伯笑瞇瞇地道：“他現在有女朋友喲。”
　　“嗯，我知道的。”
　　葉燕兒雙眼凝視著福伯，這壹瞬的表情，福伯這個老江湖竟都有點看不懂。
　　“還沒結婚嘛。”
　　“那妳在這等吧，有啥事就跟福伯說啊，那小子現在身份不同了，妳別太委屈自己。”
　　言罷，福伯清清嗓子，哼著老戲文，邁步去了屋內。
　　搬家公司的貨車很快就開走了。
　　葉燕兒站在那些打包箱和家具旁，眺望著夜幕來臨的天際線，似是有些出神。
　　微風吹起她的發梢，也揉開了她的眉梢。
　　她仿佛回到了那個大殿，自己楞楞地站在角落的石柱前，面前是幾個道友，以及想收自己為徒的美麗仙人。
　　‘葉燕，妳資質不足，本身也沒有太多基礎，去融合道則只是送死，妳會被道則之力直接撕碎，魂魄都難留下。
　　‘我可以壹步步教妳修行，百年也是能有成就的。’
　　‘對啊，白夢仙親自教妳，成仙肯定不成問題。’
　　‘謝謝白夢仙前輩。’
　　葉燕兒記得，當時自己的衣服有些臟兮兮的，算是人生比較狼狽的時刻。
　　‘百年太久了，我想去試試，我還有個弟弟可能會被那些惡人欺負，百年以後他可能都不在了。’
　　‘但妳這也太過冒險……’
　　‘若是我成了，還能拜您做師父嗎？’
　　葉燕兒同樣記得，當時師父只是低頭輕嘆。
　　而當她環繞著神光，自壹片屍山血海中緩緩漂浮起來時，那群道友驚呆的表情。
　　嘖，還蠻爽的。
　　她還是拜了白夢仙為師，雖然葉燕兒知曉，自己當時已經不需要再跟師父學什麽。
　　前幾日她選擇了與師父告別，師父也並未留難，因為師父也沒能力再留下自己了。
　　幾道仙光砸落，化作了以寅虎神將為首的幾名復天盟金仙。
　　他們同時看向葉燕兒，氣息幹擾之下，也讓葉燕兒不得不收攝心神，對幾人露出少許微笑。
　　寅虎神將眨眨眼：“妳誰啊大妹子？在這幹啥？青華帝君不在咱這了啊！”
　　葉燕兒拿著手機晃了晃：“我剛打過，他手機號是在服務區的。”
　　“啊這！沒事沒事，當我啥也沒說啊！這弄得，賊尷尬。”
　　寅虎神將訕笑了聲，這魁梧漢子背起雙手，慢悠悠地飄了進去，那幾名金仙目中卻帶著警惕。
　　葉燕兒還未來得及繼續遐思，又是幾名高手現身。
　　顯然，大鵬鳥給這些高手帶來了不少的壓力。
　　終於……
　　“燕子？”
　　葉燕兒還沒來得及捂鼻子，搬山道人就從土裏鉆了出來，瞪眼看著葉燕。
　　搬山道人問：“妳也退了？”
　　“哇，”葉燕兒驚奇道，“前輩您竟然幹凈了！”
　　“是嗎？哈哈哈！總不能壹直邋遢！啊哈哈哈！”
　　搬山道人甩著滿頭蓬松的秀發，散發著‘海之鹽’的味道，對葉燕壹陣挑眉。
　　壹旁，抱著壹本書籍的黑熊精緩緩路過，身上的‘圖書管理員’制服，在這般環境中頗為紮眼。
　　搬山道人對葉燕拱拱手，湊近道了句：“我壹猜就知道妳會過來，只是沒想到妳這麽早就來了，妳師父肯放妳了？”
　　“嗯，”葉燕兒輕輕頷首，“我現在想做什麽，師父也是阻不住的。”
　　搬山道人做賊般看了眼左右，進院前還小聲嘀咕：
　　“加油，貧道肯定是支持妳的。”
　　葉燕兒忍俊不禁，壹雙明眸笑成了月牙彎。
　　她能看到，客廳內的人影已有許多，壹只靈貓女子穿著女仆裝，在吧臺前後來回忙碌，各處都是其樂融融的模樣。
　　葉燕兒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心底帶著幾分欣慰，也有著幾分失落。
　　她又想到了福利院附近河邊的那棵梧桐樹。
　　天氣炎熱的夏季，她喜歡坐在梧桐樹下的草地上；
　　當微風帶來河面清潤的水氣，她會瞇起雙眼，放下心事，不用去想自己會被哪家人領養走，也不用去期盼視線之外的生活，然後低頭看著那個喜歡枕著自己腿邊、或者靠在樹幹上的男孩，輕輕捏他的鼻尖，或者戳他的手心，把綠豆蟲放在他胳膊上。
　　漸漸的，兩人長大了，彼此有了分寸感，他大多都是與自己壹起靠在樹幹上了。
　　分歧是從什麽時候出現的呢？
　　‘燕兒姐，我們以後能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嗎？’
　　‘能自己開心就好啦。’
　　‘院長總是說，讓咱們以後找到合適的工作，做個合格的螺絲釘，實現人生價值什麽的。’
　　‘院長說的是理想，我們活的是現實，那些大人把我們扔在這了，我們幹嘛要去通過他們的評價實現自己的價值？人都是為自己活的。’
　　‘好吧，可我還是覺得，院長說的對，那燕兒姐妳以後想幹嘛……’
　　‘我想做個設計師，聽說老能賺錢了。’
　　“燕兒姐？”
　　熟悉卻陌生的嗓音突然響起。
　　葉燕怔了下，猛地轉身，看向了不遠處站著的男女。
　　她視線中沒有了其他人，也沒有去看這兩人牽手的動作，嘴邊喜笑顏開，眼眶莫名就泛起了水色。
　　“小拯！”
　　她現在只想回到他身邊。
　　回到那年夏天的樹下，兩人壹起坐在樹蔭中數著落葉。
　　回到那個黃昏的墓碑前，她低頭離開卻沒有對他多解釋哪怕壹句。
　　上次為什麽沒能為自己不告而別好好道個歉呢？
　　他後面經歷了這麽多艱險，幾次差點丟掉性命，說不定上次壹別就再也沒機會了。
　　她張開手臂，如燕歸巢。
　　她想用力擁住他，對他說壹聲抱歉，自己現在終於能回來了，她前天剛完成了壹次突破，以後也有實力保護他周全。
　　她……
　　唰！
　　壹抹仙光突然亮起，葉燕兒眼前多了壹道倩影，擋在了她與周拯之間。
　　葉燕兒只得停下步子，上下打量眼前這少女。
　　對方看著十七八歲的模樣，臉蛋有幾分熟悉，五官精致、臉頰可人，肌膚水亮光滑，身段婀娜多姿，尤其是那份渾然天成的優雅氣質，讓人很難生出惡感。
　　是了，上次來時，她還是十三四歲少女的模樣。
　　自己還調侃過小拯‘這麽小的姑娘妳都下得去手’。
　　敖瑩？
　　突然擋在周拯面前，敖瑩似也有些手足無措，但她很快鎮定了下來，拿出了從小耳濡目染在母親那裏學來的氣度，含笑問：
　　“這位姐姐，找周有事嗎？”
　　葉燕兒壹雙鳳眼微微眨動，看了眼有點欲言又止的周拯，溫聲道：“妳喊我姐姐也是應當的，畢竟我與小拯認識的時候，妳還是那條小金魚呢。”
　　敖瑩眨眨眼。
　　糟了！
　　在母親身邊的時候，只顧著吃吃喝喝睡大覺，忘記跟母親學《如何母儀龍族》了！
　　這咋辦！
　　對方明顯開戰了呀！
　　自己如果答應的不對，那就直接成妹妹了！
　　母親那才是【鐵打的龍母，流水的侍姬】，壽元如此悠長，不爭就要被遺忘的！
　　百花仙子她還沒能完全接受，但百花仙子是為了護自己心上郎君而犧牲，更是前世苦戀、純陽官配，自己見到了主動喊壹聲姐姐，其實並無不可。
　　但眼前這個曾扔下他的女子……
　　敖瑩小拳攥了起來，目光立刻變得堅定，她壹定要！
　　“姐。”
　　周拯的嗓音突然響起，溫暖且溫和。
　　敖瑩只感覺，自己攥著的拳頭被壹只大手包裹住，隨後便被拉到了壹個溫暖的懷抱裏，擡頭看時，只是看到了那張越發英俊的側臉，聽到了周拯的嗓音。
　　“我以前說過，有我住的地方，就有姐妳壹個房間。
　　“現在我認識了很多高人，或許不用等我成仙人就能幫姐妳搞定隱患。
　　“先進去吧，我介紹朋友們給妳認識。”
　　葉燕兒怔了下，隨後便呼了口氣，露出了幾分溫柔的微笑，輕輕頷首。
　　周拯擁著這渾身緊繃的小龍女走了幾步，在她耳旁說了幾句什麽，她低頭快步而去，臉蛋滿是羞紅。
　　“對了，家具什麽的先放著，等會我們幾個男生出來搬就好。”
　　周拯頓住腳步扭頭看向葉燕兒，話語頓了幾秒，還是道了句：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