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異心

　　“何生也沒叫我們替他辦事吧？”
　　江壹沖嘆道：“她又在社區關系處頗得重用，有心立功博壹份嘉獎很正常。”
　　“喝水還忘不挖井人，何先生沒主動叫我們幫忙，難道我們就能不幫？”韓誌邦心頭不爽，鄭重的道：“有些事，有心不用講，懷有異心，講了也沒用。”
　　“是。”
　　江壹沖點點頭，低頭吃面。
　　韓誌邦追問道：“妳同我講這些，是為了什麽？”
　　“我沒妳們那麽厲害，懂得玩政治，單純就是想博壹份富貴。”江壹沖道：“妳說我們要是解決掉關佩英，何sir會不會……”
　　“妳想要錢，還是要官？”韓誌邦打量著面前的同學，忽然發現他也變得和從前不同。
　　江壹沖咧嘴笑道：“何生給什麽，我要什麽，關鍵是想為何生辦事。”
　　“明白了。”
　　韓誌邦緩緩點頭，看來老同學壹點都不蠢，絲毫沒有借機要挾的意思，只是想搭上何先生的線。由於他之前只是自己的副手，級別不夠高，確實連賣消息的資格都無。
　　“我們把關佩英先解決，事情再匯報給何生，現在不是要錢、要官的時候。麻煩解決的清楚，等何先生搞定警廉沖突，未來自然有受提拔的機會。”
　　“我們可是見過何先生的人，何先生只要想在廉署有所作為，第壹選擇就是我們。”
　　江壹沖爽朗笑道：“OK。”
　　“怎麽辦全聽妳的。”
　　韓誌邦在口袋裏掏出五文硬幣，丟在桌面道：“老板埋單。”
　　“誒誒。”
　　“再來碗面呀。”
　　江壹沖放下筷子，拿起凳子上的西裝外套，快步追上：“我還沒吃飽呢，吝嗇鬼。”
　　十分鐘後。
　　金鐘。
　　升龍商廈。
　　江壹沖走上樓，手臂夾著衣服，叼著支煙：“妳要來找她攤牌啊。”
　　“先談談。”
　　“畢竟是同窗校友。”韓誌邦走在前方，隨口答道。
　　江壹沖臉上露出猥瑣的表情：“邦哥，妳以前該不會暗戀她吧，雖然她讀書的時候是個豬扒妹，現在化化妝倒是還有幾分樣子，靠男人魅力征服她也不是不行嘛……”
　　“閉上妳的嘴，就壹個上學撿垃圾吃的樂色佬，也有資格嘲笑人家豬扒妹？妳連豬扒都吃不到，死衰仔。”韓誌邦罵了幾句，兩人已經來到商廈四樓的壹間出租房內。
　　江壹沖靠著門框，舉手敲門，出聲喊道：“阿英。”
　　“阿英。”
　　噠噠噠。
　　房間裏傳來壹陣拖鞋聲。
　　“啪嗒。”關佩英穿著居家服，頭發松散披在肩頭，剛剛洗完澡，身上帶著清香，看見江壹沖在門口彈煙灰，擺出壹副放蕩不羈，故意耍帥的姿勢翻了壹記白眼，出聲道：“叫什麽叫，叫魂啊？”
　　“大晚上來找我幹嘛。”
　　她眼神掃過背後的韓誌邦，表情略微有點怪異，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有點事找妳聊聊。”
　　江壹沖壹步跨進門內，還遞了個媚眼，可惜由於長的像菜市佬，壹點都沒有殺傷力。
　　“進來坐，喝點什麽？”
　　關佩英打開冰箱。
　　韓誌邦也在她邀請下走進房間，坐在沙發上，眼神觀察著房間擺設，漫不經心隨口道：“喝水就行。”
　　“可樂吧。”
　　關佩英拿出兩瓶可樂，用起子打開，送到兩人面前。
　　江壹沖接過可樂喝了壹口，收回目光笑道：“談戀愛啦？房間裏有不少男人的東西嘛。”
　　“要妳管啊。”
　　關佩英雙臂叉腰，很是自傲。
　　江壹沖在她傲人的資本上停頓片刻，笑著道：“很靚嘛……男朋友是誰？也不帶回來給同學們看看。”
　　“有什麽好看，真結婚不就能看見咯？阿沖，妳到底有什麽事快點說，該不會是要來表白的吧？以前讀書的時候就經常盯我胸看，當時真該告妳壹個性騷擾！”關佩英身上既有屋村女仔的刁蠻，大膽，也有後世港女人人厭惡的自傲。
　　因為，最早港女的汙名化就是始於壹批處於底層的二三代移民。港女們眼高手低，性格霸道，不講道理，又愛慕虛榮，攀附富豪、鬼佬。
　　並非是指所有女性，但作為女性的壹部分，確實在港島很紮眼，將港女兩個詞都給弄黑了。
　　作為壹個小時候生活貧困，又讀書不錯，考上公職，成功改變人生的二代移民，沾染上壹點相關習性很正常。江壹沖也懶得跟她瞎扯，叫囂道：“告我？”
　　“沒我替妳出頭，妳早就給學校外邊幾個古惑仔輪著幹了，虧我還替妳挨了打，看壹看掉塊肉啊？中學生不看才有鬼，又沒有瞄妳衣縫！對了，妳是不是在查九龍塘的同學？大家壹起考入廉署應該團結才對，不要為壹點利益查自己人。”
　　關佩英聽到江壹沖說出真實目的，當即皺皺眉頭，出聲道：“ICAC是反貪公署，使命是構建壹個公平，公正，公開的社會，內部保密條例寫的很清楚，誰做錯事都該承擔代價。”
　　“這才是ICAC成立的目的。”
　　江壹沖連忙打斷：“得得得，內部操守課誰沒上過，用不著妳給我念經。說的再好聽，再漂亮，要不要吃飯？妳是不是屋村走出來的，大家是不是同學？”
　　“是！”
　　關佩英正色道：“但也不代表縱容犯罪，更不代表要包庇罪犯。”
　　她眼神甚至不自覺就瞄過韓誌邦壹眼，江壹沖略有察覺，繼續講道：“妳給鬼佬洗腦洗腦的，該不會忘記誰出錢供妳讀書，借錢給妳考大學的吧？”
　　“我記得！”
　　“是何先生的幫助，但他並非是幫助我壹個人，只不過，我恰巧在那個學校而已。”關佩英道：“就算當初考入的不是我，是江佩英，韓佩英，何先生壹樣會支持。”
　　“而接受他的資助，不代表要為他犯罪，更不代表要縱容他。”
　　江壹沖聽的簡直目瞪口呆，心裏有氣有急，世界總有很多道理，正過來有道理，反過來說也有道理，但活在世界上靠的可不是道理，是貧寒的棉衣饅頭，是遇到難關時的伸出援手。
　　“妳這樣想就能去害何先生？就能忘記何先生對妳的幫助？”韓誌邦質問道。
　　關佩英道：“我沒有忘，但是法大於情！韓sir，妳覺得的呢。”
　　“沒錯。”
　　韓誌邦點點頭。
　　江壹沖結結巴巴的道：“就，就算妳不幫何先生，也不能查以前的同學啊，踩著同學往上爬，妳還是不是人啊？”
　　“我沒有踩著誰往上爬，還是那壹句法大於情，我只是在公事公辦。”關佩英義正言辭的道：“在廉署工作還敢貪汙受賄，出賣機密，這種人品適合當朋友嗎！”
　　“厲害，厲害。”江壹沖忍不住道：“考進廉署之後，連朋友都不算了，幹妳娘，妳還是不是人？大家都是屋村走出來的，有時候不說為了掙錢，為了壹份前途，就是為了互幫互助的恩義二字！”
　　“有些事，妳也不能這樣做！”
　　關佩英深吸口氣，出聲道：“不想跟妳們聊這些，屋村的恩義，是這座城市最不值錢的東西，只有秉承公正、平等的社會，出生在屋村的孩子才會更幸福。”
　　“那些貪官，警察，就算是何定賢！”
　　“他貪了多少錢，當中有幾分錢花在屋村人身上？口口聲聲說自己也是屋村走出來的，卻不見他為屋村人發聲，我要去鋪床了，改天再聊。”她轉身走向臥室。
　　韓誌邦把可樂瓶抄在手中，站起喊道：“阿英，再聊壹下，我打算去找長官自首。”
　　關佩英腳步壹頓，毫不猶豫就加快腳步，手忙腳亂的往臥室裏沖。韓誌邦反應過來壹步踩在桌上，迅速躍下朝房間裏追去。由於出租房只是壹個八百呎的兩室，空間動線其實不長，加上關佩英還要用手開門。所以當關佩英打開房門想要關上的時候，就已經被韓誌邦跳起就肩撞開。她見房門合不上也就硬擋，轉頭就撲到床上，拉開抽屜，伸手去掏抽屜裏的槍。
　　“嗙！”
　　這時韓誌邦已經隨後撲到床上，左手將其長發扯住，右手壹甩可樂瓶就砸在腦袋上。
　　“啊……”
　　關佩英慘叫壹聲，大聲喊道：“阿沖，救命！”
　　江壹沖急忙跟進房間裏，見到兒時女神被人騎在身上，用瓶子爆頭，壹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韓誌邦則咬著牙吼道：“還不快來幫忙？”
　　“哦哦。”
　　江壹沖點頭答應竟然跑了出去。
　　韓誌邦用手卡住關佩英的脖子，出聲道：“阿英，我也不想這樣，今天來是送妳出國的，但看樣送妳出去，妳也會回來。這就，這就是立場不同吧。”
　　他們都不是小孩，更因為加入公職部門，具有政治身份。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政治選擇付出代價，已經無關任何情感。江壹沖手中拿著把刀，慌慌張張的跑回房間，看見韓誌邦的動作，毫不猶豫提刀撲了上去，壹刀紮進關佩英的胸膛。
　　“噗！”
　　短刀入肉。
　　韓誌邦感受著手下的掙紮逐漸消失，慢慢也松開手，渾身無力的道：“處理壹下，偽裝成入室搶劫。”
　　壹個最荒唐的破綻，卻被用最輕巧的方式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