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義診

　　東京。文京區。
　　東京大學醫學部。
　　上午九點半。
　　現在是暑假，本來學校裏不會有多少人，但從今天開始，要開展為期壹周的醫學研討活動，日本全國各地的部分醫學專家都會來此參加活動。
　　所以，連續有車輛和人流進入校園。
　　林決明作為受邀嘉賓，收到曹瑾玲發來的壹個活動二維碼，憑著二維碼就可以進入大學內部，參與本次活動。
　　今天早上針灸館沒有開張，他特地過來，就是想要湊湊熱鬧。
　　“……大林醫生，不好意思，我今天的活動行程都排滿了，所以沒辦法親自招待妳。這樣吧，我叫壹個學妹陪陪妳。她聽說妳是個正牌的針灸師，對此很感興趣。如果妳同意的話，我現在就把妳的手機發給她，讓她和妳聯系。”
　　曹瑾玲發來語音消息。
　　林決明本想隨便看看，但聽說有學妹作陪，當然不會拒絕。有人帶路，總好過自己瞎轉悠浪費時間。
　　“那怎麽好意思呢，感覺太麻煩了，不過要是那個學妹不嫌麻煩的話，我也有興趣認識壹下新朋友。”
　　“好的，我現在就通知她，她會很快和妳聯系的。”
　　……
　　幾分鐘後，林決明就收到了壹個陌生來電。
　　“啊，您好，請問您就是大林先生嘛？”
　　“是的。”
　　“我叫西尾江蘺，是影像學大三學生。聽學姐說您是壹位針灸師，我很想和妳認識壹下。請問您現在在什麽位置？”
　　林決明看了看周圍，道：“嗯……臨床醫學院3院的大門對面。”
　　“哦，我也在附近，我現在就過去找妳。請問妳的衣著有什麽特征？”
　　“灰色短袖，黑色長褲。”
　　“這個特征，似乎……有點太尋常了。”
　　“還有右手白色的手表。柯南款的。”
　　“柯南款？”
　　“對，就是蓋子可以彈起來，有瞄準十字的那種……西尾小姐肯定有看過柯南的吧？”
　　“哦哦，當然看過。我知道了！我穿著藍色的裙子、短發。請稍等，我現在就過去找妳。”
　　要說特征，這個手表應該算是林決明身上最明顯的特征了。
　　林決明在路邊看到有個自動販賣機，就過去買了壹瓶“白湯”喝起來。
　　這白湯就是白開水，相當於國內的“喝開水”，沒想到日本也有這種完全沒加工過的飲料。
　　三分鐘之後。
　　壹個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短發女子，拎著壹個黑色的手提包，出現在視野裏。
　　對方盯著林決明打量，林決明心想應該錯不了，然後就故意擡起右手，晃了晃手腕的手表。
　　對方露出壹個禮貌的笑容，然後大步走過來。
　　“大林先生，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她說著半鞠躬。
　　“西尾小姐是嗎？”
　　林決明看著眼前這個面容清秀，氣質清新的女生，恍然感覺回到了大學時光。
　　“是的，我就是西尾江蘺！”
　　“在下大林決明。”
　　“大林先生，不好意思，讓您等很久了吧？”
　　“沒有沒有，也就幾分鐘。西尾小姐願意過來給我帶路，那真是太好了。”
　　“請不用那麽客氣。大林先生現在想去傳統醫學交流區嗎？”
　　“對。”
　　“好的，我現在帶您過去！請跟我來！”
　　接著，林決明就跟著西尾江蘺，和她肩並肩走著。
　　“西尾小姐不是學影像學專業的嗎？高科技啊……怎麽會對針灸師感興趣呢？”
　　“啊，是這樣的，因為我過世的祖父就是壹名針灸師。小時候，看到他給別人治病，真是覺得害怕又神奇。後來自己生病了，打針吃藥都好不了，體驗過祖父的針灸治療後，才發現這種方法比打針吃藥好多了，也沒有想象那麽痛，好像魔法壹樣。”
　　“原來如此。”林決明點點頭。
　　“可惜祖父去世後，我們家裏沒人繼承他的衣缽，但是受祖父的影響，讓我長大了想當壹名醫生。
　　聽曹學姐說，她邀請壹個的針灸師朋友今天要過來，但是她連去打招呼都沒空，我當時就很想跟妳認識壹下……
　　因為我對針灸很感興趣。大學課程以外的時間都在自學針灸課程。”
　　林決明看著眼前這個“同道中人”，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不由得心生好感。
　　“打算以後考個針灸師資格證嗎？”
　　“那個太難了……主要是因為大學學業本來就很繁重，所以可能沒多余的精力去考執業針灸師的資格證。”
　　林決明想想也是，因為在東京大學讀醫學生的，家裏都是不差錢的主兒。
　　聽杜建木說，醫學生的報名費幾乎是所有專業裏最貴的，而且畢業後，要熬很多年才能自己在外開專科醫院獨立行醫。
　　在那之前收入都不高，家底不行的根本不敢報考醫學專業。
　　這時，兩人進入壹棟辦公樓內。
　　“傳統醫學的主會場就在西側的展廳，請跟我過去吧！”
　　林決明看到這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年紀很大的人，大部分是老男人，個個西裝筆挺，好像是來參加重要會議壹樣。
　　自己隨意的著裝，在這裏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不壹會兒，林決明就來到了漢方醫學展廳。
　　這裏不只是展出壹些有關漢方醫學的古書、針灸銅人像、經絡圖、漢方大全列表……還有現場義診。
　　義診的都是壹些七八十歲的老先生，估計是上上代的漢方醫學家。
　　現在想要專門使用漢方醫學給人治病，必須先考西醫執照，那麽龐大的知識量，這些老先生不可能考得下來。
　　而那些來體驗的人基本都是東京醫學部的大學生，或者是像林決明這種被邀請進來的社會人士。
　　林決明看到壹個穿著白大褂的禿頭老醫生給人號脈看舌，然後讓人躺在診療床上，掀起衣服，兩手按揉腹部，進行腹診。
　　腹診雖然是中醫診斷的其中壹種，但現在已經很少使用了，因為效率太低的緣故。
　　除非是碰到壹些不好判斷病因的肝膽腸胃病，才會專門腹診。
　　“我看見我祖父有時候給人針灸之前，也會給人按揉腹部。”西尾江蘺說道。“大林先生，妳也是這樣嘛？”
　　“很少，因為大多數情況，不用腹診就能找到病因。”
　　“是嗎？我還以為這是很常用的手法。腹診的書，還要跟古書的條文結合，內容好復雜呢，我都不太記得……真是有點難懂。”
　　這時，那位老先生大概是要上廁所，怕把衣服弄臭，就把白大褂脫下來掛到椅背上，然後就走開了。
　　林決明靈機壹動，說道：“光是這樣看，有點無趣呢，我看，要另外換壹種方法。”
　　“大林先生，妳的意思是？”
　　“妳跟我過來就知道。”
　　西尾江蘺壹臉疑惑地跟著林決明過去。
　　誰知道，林決明走到椅子旁邊，居然抓起那件白大褂就穿自己身上。
　　“啊，大林先生，這是別人的衣服，妳怎麽可以……”
　　“噓！妳不說誰會註意到呢。”
　　林決明穿上白大褂後，就坐到了椅子上，擺出壹副等待病人上門的姿態。
　　那些渴望體驗義診的人，看到這邊有醫生，雖然看著年輕有點奇怪，不過他們也不管那麽多，紛紛都過來排隊。
　　這裏人多眼雜，根本沒人會對林決明的身份產生懷疑，大多數人都會以為他是剛才那位老醫生帶的徒弟。
　　唯壹知道真相的人西尾江蘺。
　　她此時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有人冒充老醫生給人義診，這種事情要是被發現，可大可小……自己知情不報，很可能也有連帶責任。
　　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林決明已經開始給人看診了。
　　第壹個過來的是壹個男大學生，臉蛋微微發紅，兩眼無神，表情焦慮。
　　林決明連人家叫什麽名字都沒問，直接給對方看過舌脈後，道：“舌紅剝落苔，肺陰不足，體溫偏高，妳咳喘了很長時間，對吧？”
　　男大學生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輕聲問道：“咳……牧田醫生，我剛才都沒有咳嗽，妳怎麽知道的？”
　　【牧田龍崎】是白大褂上胸牌上的名字，男大學生看到後誤以為這就是林決明的名字。
　　“舌苔缺了好幾塊，是陰氣不足的表現，舌紅是有內熱，脈象上看，右寸脈急促有力，是有肺熱的表現，說明存在肺氣不降的癥狀，通常不是咳就是喘。”
　　“對，您說得太準了！”男大學生壹臉佩服，咳嗽了兩聲，又道：“我什麽都沒說呢，沒想到被妳個看出來了。這太神奇了……居然都不用做任何檢查。”
　　“傳統醫學不就是這樣嘛？難道過去傳統醫學行醫的時代，都有ct、核磁共振了嗎？”
　　男大學生楞了楞，點頭道：“牧田醫生，您說得真有道理。傳統醫學確實有壹些經驗是非常寶貴的。我對傳統醫學了解不多，但也承認它的重要價值。
　　我高中的時候得過肺結核，雖然治好了，但右上肺有部分鈣化，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總是感覺口腔和喉嚨幹澀，咳嗽直到現在都沒完全好，有時候很嚴重，甚至會咳出血來。
　　可是我去了附屬醫院好幾次，反反復復都看不好，感覺身體越來越差，對我的生活和學業都有很大的影響。
　　您也知道，東大附屬醫院，基本代表了日本，甚至全亞洲最高的醫學水平。對此我感到很茫然，難道我這個病要去國外才能看好？
　　後來我想到了傳統醫學，或許傳統醫學對我這種病有辦法。可我又不認識相關從業者，不知道誰才是真正有本事的醫生。
　　聽說這次的醫學研討會議有傳統醫學的專場，所以我就從老家名古屋趕來了。心想或許碰到能治好我的醫生。還好我來了！
　　牧田醫生，請告訴我，我這種病按照傳統療法，應該怎麽治療吧！拜托了！”
　　“哦，這個很簡單，養肺陰散熱解表下氣止咳就可以。我給妳開個漢方調理壹下吧。”
　　“好的，非常感謝！”
　　林決明拿起桌上的中性筆，隨便在壹張紙上寫下了藥方：“麥門冬湯和桑菊飲和梔子豉湯”。
　　“不過，光是吃漢方，要很長時間才有效果，我現在可以給妳紮兩針，讓妳可以馬上減輕癥狀。”
　　“現在就可以減輕癥狀？”男大學生大為意外。
　　“是的。”林決明不急不慢掏出針灸盒。
　　“啊，針灸嗎？真是難得，我早就想體驗了！”男大學生壹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接著，林決明叫他坐到診療床上。
　　“脫掉上衣。”
　　“這麽多人……”
　　“妳還害羞嗎？只不過是脫掉上衣而已，這都無法接受。那算了，別浪費時間，妳走吧，下壹位！”
　　“啊，等壹等，我可以的！我馬上就脫！”
　　男大學生把自己的西裝外套和襯衫都脫掉，露出瘦弱的上半身。
　　由於這邊開始進行現場針灸治療，頓時吸引了周圍其他人的目光。
　　因為，義診只是診斷而已，不會當場治療……
　　這可是獨壹份！
　　“坐好，不要亂動，我現在就要開始下針了，放松壹點！閉上眼睛。”
　　林決明在男大學生的肺俞、大椎、氣俞、太淵、列缺、風池等幾個穴下針，補肺氣散風熱。
　　針灸不稀奇。
　　但，林決明故意使用了飛針術，動作極快，感覺針都沒碰到皮膚就脫手了，針像箭壹樣射出去紮入皮膚裏。
　　這種手法，如果沒有經過長時間練習，是無法輕松辦到的。
　　“哇！好厲害，這是專場表演嘛？”
　　“第壹次見到這麽厲害的手法！”
　　“到底是治什麽病啊，搞這麽大的場面！”
　　……
　　眾人議論紛紛，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林決明倒沒什麽感覺，只是苦了西尾江蘺，嚇得心臟病都出來了。
　　她哪裏想到會被這麽多人關註。
　　這不是更容易露餡嗎？
　　兩分鐘後。
　　“怎麽樣？感覺喉嚨是不是沒那麽幹了？”
　　林決明提醒道。
　　男大學清了清嗓子，吞了吞口水，恍然道：“咦，好像是好了壹點！我平時清嗓子的時候，都會因為喉嚨太幹而咳起來，現在卻沒有！真的是有效果！”
　　“當然，妳也不用高興得太早，這個狀態最多可以持續半天左右。只是短時間內調節到更好的狀態，不是永久有效的。”
　　“啊！那如果堅持長期治療的話，就可以徹底治愈了嗎？”男大學生急迫地問，“我希望我這個病能完全治好，不然……就算我畢業了，誰會相信壹個帶病上崗的醫生能看好病呢？”
　　“這位同學，妳不用那麽焦慮，這又不是什麽絕癥。”林決明笑了笑，遞上壹張名片，道：“以後妳去這個地方，定期去治療大概壹兩個療程，針灸叫上服用漢方，壹定可以根治的。”
　　“啊，王氏針灸館，大林決明，那邊針灸師的名字嗎？這家針灸館是您師兄弟或者熟人開的嗎？”
　　“哈哈，到時候妳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