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怒劍狂花 by 古龍
2018-5-25 17:35
第九章劍中的彎彎刀光
壹
因為她是謝曉峰的女兒。
她血管裏流著的是謝曉峰血中的血,她抽出來的劍是謝家的劍。
是殺人的劍。
不論是殺別人,還是殺自己,都同樣的快。
可是這壹劍並沒有刺入她的心臟。
因為白天羽的劍比她的劍更快。
劍光壹現,她手裏的劍就已飛起,“奪”的壹聲,釘入了水月樓的橫梁,就好像壹根釘子釘入了壹塊豆腐裏,壹尺三寸長的劍鋒,已完全沒入了特地從貴州運來的花岡石般堅硬的梁木裏。
“我自己要死,妳為什麽不讓我死?”小玉神色黯然。
“妳不該死。”白天羽說:“也不能死。”
謝小玉凝視著他,美麗的眼睛裏露出種極復雜的感情,也不知是欽佩?
還是感激?
白天羽這壹劍雖然震脫了她手裏的劍,卻征服了她的心。
——十七歲的女孩子,有誰不仰慕英雄?
老太婆看看她,又看看白天羽,忽然冷笑。“我明白了。”
“妳明白了什麽?”白天羽問。
“要殺謝小玉,就得先殺妳。”
“是的。”
白天羽的回答簡短而有力,老太婆又瞇起了眼,看著他手裏的劍。
“要殺妳,好像並不太容易。”
“大概不太容易。”
“妳手上這把看來好像是劍?”老太婆問。
“是劍。”
“可是妳的招式卻是刀法。”
白天羽不答,只微微笑著。
“近三十年來,江湖中大概沒有人看見過我們的燕子雙飛,雙刀合璧。”
“今天我是不是可以看見了?”
“是。”
“能看到妳們燕子雙飛,雙刀合壁的人,還能活下去的壹定不太多?”
“好像連壹個都沒有。”
“今天說不定我會讓妳們破例壹次。”白天羽笑了笑。
“我也希望妳能讓我們破例壹次。”老太婆也笑了笑。
就在她的笑容剛現,她的身子壹轉,忽然間就已到了她的丈夫身旁,她的腰居然仍如少女般靈活柔軟。
老頭子還是沒有動,沒有表情,可是忽然間刀已在手。他的刀也同樣薄如蟬翼,看來也仿佛是透明的。
他的刀更長。
每個人都在往後退,退出了很遠,但仍感覺到刀上的殺氣。
老太婆忽然又輕輕的說了壹句話,對老頭子說:“他手上的是劍。”
“我們以前也殺過用劍的人。”老頭子冷冷地說。
“可是他用的招式卻好像是刀法。”
“哦?”
“以前我們好像也見過這樣的人?”
“是的。”老頭子說:“幸好那個人不會是他。”
“幸好他不是那個人。”
他們說的話,在別人聽來,好像根本全無意義。
他們說的話,別人根本聽不懂。
白天羽呢?
他聽得懂他們的話嗎?
二
燕子雙飛,雙刀合璧。
他們本來明明是兩個人,兩把刀,可是在這壹剎那間,兩個人仿佛忽然合而為壹,兩把刀也忽然變成了壹把刀。
如果老太婆壹刀的力量是五百斤,老頭子壹刀的力量也是五百斤。那麽他們兩把刀合力擊出,本來就應該有千斤之力。
這是物體的定律。
可是世界上卻有些人能用某種巧妙的方法將這種定律改變。
他們雙刀合璧,力量竟增加了壹倍,本該是壹千斤的力量,竟增加為兩千斤。
力量增加了壹倍,速度當然也要增加壹倍。
這還不是“燕子雙飛”最可怕的壹點。
他們的雙刀合璧,兩把刀明明已合而為壹,卻又偏偏仿佛是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劈了下來的。
他們明明是砍妳的右邊,可是如果妳往左邊閃避,還是閃不開。
妳往右閃,更閃不開。
這意思就是說,只要他們的“燕子雙飛,雙刀合璧”壹出手,妳根本就閃不開。
雙刀合璧,力量倍增,就好像是四位高手的合力壹擊,妳當然更無法招架。
雙刀合璧,渾如壹體,根本就完全沒有破綻。
妳當然也破不了。
所以他們這壹刀確實從未失手過,他們相信這壹次也絕不會例外。
就在他們的刀光閃起的那壹瞬間,白天羽的劍也出手劍是直的,劍出手也是直刺。
白天羽好像也不例外,他這壹劍刺出時,好像也是直直的。
但是這筆筆直直刺出來的壹劍,竟忽然閃起了壹道彎彎的刀光。
燕子雙刀,都是精鋼百煉,吹毛斷發的利刃,刀光亮如流星。
白天羽的劍,看來只不過是把很普通的劍。
可是當劍中閃起壹道彎彎的刀光時,燕子雙刀流星般的刀光竟忽然失了顏色。
雙刀合璧,明明已合而為壹,渾如壹體,絕對沒有壹點破綻。
可是這劍中那道彎彎的刀光竟忽然彎彎的從中間削了進去,削入了他們的刀光中。
誰也看不出這壹劍是怎麽削進去的,只聽見“叮”的壹聲響。
只有輕輕的壹聲響,亮如流星般的刀光忽然消失不見。
那劍中彎彎的刀光卻還在,又彎彎的壹轉,然後所有光芒都消失。
所有的聲音都沈寂,所有動作都停頓。
三
所有壹切“活”的東西都仿佛消失了,天地間忽然變得“死”壹般沈寂。
白天羽還是像壹瞬間前那麽樣靜靜的站在那裏,好像根本沒有動過。
可是他手裏的劍,劍光已經滴下了壹滴血,然後第二滴,第三滴
鐵燕夫妻也是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刀也還在手裏,好像也沒有什麽變化。
可是他們的臉上和手腕上卻都有了壹道傷痕。
壹道刀痕!
明明是劍傷的,為什麽卻是留下刀痕?
壹道刀痕,彎彎的刀痕,彎如新月。
鮮血慢慢的從他們傷口中沁了出來,開始的時候還很淡。
他們的臉色好像也沒有什麽變化,只不過顯得有點迷惘,就好像壹個人忽然看到了壹件他無法理解的事情時那種樣子。
然後,突然間所有的事又都起了驚人的變化。
鐵燕夫妻臉上那道彎如新月,淡如新月的刀痕,忽然綻開了,臉上的血肉就好像壹顆玉米在熱鍋裏忽然綻裂,露出了白骨。
他們手裏的燕子刀也忽然掉了下去,連著他們握刀的那只手壹起掉了下去。
但是他們臉上卻連壹點痛苦的樣子都沒有,因為恐懼已經使得他們連這種痛苦都忘了。
——自古以來,恐懼豈非都是痛苦的極限?
沒有人能形容出他們眼睛裏露出的那種恐懼?
就連大家剛才忽然看見壹個人被他們壹刀分成兩半時,都沒有他們現在這麽恐懼。
他們的恐懼竟似已超越了恐懼的極限。
——痛苦的極限是恐懼,那麽恐懼的極限又是什麽?
他們怕的並不是這個能壹劍毀了他們的人,他們怕的是這個人手裏的這把劍中的那道彎彎的刀光。
彎如新月。
刀並不可怕。
壹個人如果怕壹把刀,通常都因為他們怕用刀的人,怕這個人的刀法,怕這個人用刀殺了他。
但是他們怕的卻是這柄劍中的彎彎的刀光。
這彎彎刀光的本身,仿佛就帶著某種能將他們靈魂都撕裂的恐懼。
這種恐懼不但令他們忘記了痛苦,而且激發了他們生命中某種奇異的潛力。
所以他們臉上的血肉雖然已綻裂,壹只手雖然已斷落,可是他們並沒有倒下去。
他們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傷,根本不知道手已斷了。
——恐懼的極限,豈非就是不知道?
這種恐懼就像是只看不見的手,扼住了每個人的咽喉。
沒有人出聲,甚至沒有人能呼吸。
第壹個開口的人,竟是那從來不太說話的老頭子,他壹直在看著白天羽手裏的劍,忽然問:“妳用的是不是劍?”
“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妳用的是把真正的劍。”
“哦?”
“天上地下,古往今來,只有壹個人能有這種劍。”老頭子聲音中也有恐懼。
“哦?”
“妳不是那個人。”
“我本來就不是。”白天羽說:“我就是我。”
“妳用的這把劍,是不是他的劍?”
“這把劍是我的。”
“妳這把劍上有沒有字”
“這把劍應該有字?”
“應該有七個字。”
“哪七個字?”
“小樓壹夜聽春雨。”
小樓壹夜聽春雨。
白天羽的這把劍上,的確有這七個字。
白小樓的那把彎彎的刀上,也有這七個字。
這七個字本來只不過是壹句詩,壹句意境非常美的詩,帶著種欲語還休的淡淡輕愁,帶著種美得令人心醉,也心碎的感情。
可是老頭子說出這七個字,聲音中卻只有恐懼。
壹種幾乎接近敬畏的恐懼。
——壹種人類只有在面對神鬼時才會產生的敬畏。
這句詩中卻連壹點令人恐懼的地方都沒有。
老頭子又在問白天羽。
“妳以前沒有聽過這七個字?”
“我聽過。”白天羽淡淡的說:“這是句傳誦已久的名詩。”
“妳不知道這七個字的意思?”
“我知道。”
“妳真的知道?”老頭子眼睛裏居然發出了光。
“這意思就是說,壹個春天的晚上,有壹個寂寞的人獨坐在小樓上,聽了壹夜春雨聲。”
“不對,不對。”老頭子不停的搖頭:“完全不對。”
“難道這句詩裏面還有什麽別的含意?”
“這七個字說的是二個人。”
“壹個天下無雙的神人。”老頭子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敬畏的恐懼。“壹個天下無雙的美人。”
老頭子又在搖頭:“不對,不對,妳絕不會認得這兩個人。”
“因為他們久已不在人世了。”老頭子喃喃的說:“妳還沒有出生時,他們就已不在人世了。”
他的眼睛裏突然又現出了厲光。“但是妳剛才用劍使出的那壹招,卻絕對是他的刀法。”
“哦?”
“天上地下,古往今來,只有他壹個人能使出那壹種刀法。”老頭子說:
“也只有用‘春雨’,才能使出那種招式。”
老頭子又盯著他手中的劍。“妳手上的是不是‘春雨’?”
白天羽只笑,不答。
老頭子盯著他看了很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妳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有‘春雨’?怎麽會使出那壹招?”
“我為什麽要告訴妳?”
“妳壹定要告訴我。”老頭子說:“只要妳告訴我,我情願死。”
“我不說也壹樣可以殺了妳。”
“妳不能殺我。”
“為什麽不能?”
“非但妳不能殺我,普天之下,誰也不能殺我!”
他還有壹只手,他忽然從身上拿出塊黝黑的銅牌,高高舉起,大聲對王壹開說:“妳看看這是什麽?”
這只不過是塊銅牌而已,白天羽實在看不出它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是王壹開的臉色卻變了,眼睛裏立刻充滿了驚奇與敬畏。
就好像壹個敬神的人,忽然看見了他的神靈。
“妳壹定知道這是什麽?”老頭子又問王壹開。
“我知道。”王壹開說:“我當然知道。”
“妳說。
”這就是昔年天下英雄公認的免死銅令。“王壹開說:”是神劍山莊和江湖中三大門幫,七大劍法,四大世家聯名要求天下英雄承認的,只要有了這塊免死令,無論他做了什麽事,天下英雄都要兔除他的壹死。
“這是假的。”展飛忽然大叫:“壹定是假的!”
“壹定不假。”王壹開說:“絕對不假”
“神劍山莊和七大劍派都是魔教的死敵。”展飛說:“免死銅牌怎麽會在魔教長老的身上?”
“這其中當然有原因。”
“什麽原因?”
“我不能說出來,可是我知道他這塊令牌絕對不假。”王壹開臉色慘白,壹字壹字的說:“今日如果有人殺了他,就變成了神劍山莊、和三大門幫、七大劍法、四大世家的死敵,七日之內,必死無疑。”
說完了這句話,他的人忽然掠起,穿出了窗子,消失於夜色之中。
銀燕夫妻和白天羽都沒有阻攔他,別人根本攔不住他。
他走,是生怕有人逼他說出這其中的秘密,這秘密是他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我壹生殺人無數,現在我還有壹只手,今日我若不死,這裏所有的人遲早都要壹個個死在我的刀下。”老頭子說:“妳們日日夜夜都要提心吊膽,防備我去殺妳們,妳們在睡夢中醒來時,說不定已變成了無頭的冤魂。”
他說得很慢,壹個字壹個字的說出來,每個字裏面都仿佛帶著種邪惡的咀咒。
大家把他的話壹個字壹個字的聽在耳裏,全身寒毛都壹根根豎起。
無論誰都知道,他絕對是個說得出能做得到的人。
“所以妳們今天絕不該讓我活著離開這裏。”老頭子說:“只可惜妳們偏偏又不能殺我。”
誰也不能否認壹點,誰也不敢與神劍山莊和七大劍派為敵。
“但是我自己可以殺死我自己。”他盯著白天羽。“只要妳說出妳怎麽會有‘春雨’,妳怎麽會那壹招,我就立刻死在這裏。”
他居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來換這秘密。
白天羽的劍是怎麽得來的?他那壹招是怎麽練成的?跟這老頭子有什麽關系?他為什麽壹定要知道?
而且不惜以死來換這秘密?
四
大家都希望白天羽說出來。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這件事本身已經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更何況大家都希望這對老夫妻快點死。
“妳說不說?”老頭子還在盯著白天羽。
白天羽的回答簡單而幹脆,就像是壹根釘子。
“不說。”
“妳真的說?”
“妳殺不了我的,我卻隨時都可以殺了妳。”白天羽淡淡的說:“今日我免妳壹死,他日只要妳殺壹個人,我就要妳的命。”
他看著老頭子手中的銅令,接著又說:“壹塊免死銅令,只能救妳壹次,我保證,下次誰也救不了妳,就算是神劍山莊的謝莊主親臨,我也先殺了妳再說。”
這些話他說得很慢,也是壹個字壹個字的說出來,每個字裏面都帶著種令人不能不相信的力量,壹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在這壹瞬間,這個溫和的鄉下大孩子,竟似忽然變成了個十丈高的巨人。
謝小玉在看他,眼裏又露出那種復雜的表情。
老頭子眼睛裏的表情卻跟她完全不同,他的眼睛裏好像有壹把毒火,壹柄毒刀,壹條毒蛇,和壹個經過天上地下諸魔群鬼詛咒過的毒咒。
“妳說妳性白?”
“是的。”
“黑白的白?”
“白小樓的白?”
“是的。”
老頭子的眼睛又出現了那種幾乎接近恐懼的極限的眼神,他喃喃的說:
“因果,因果。”老頭子說:“因果報應,如果不是當年——”
“我勸妳現在最好快走!”
白天羽不等他說,就打斷了他的話。
——他為什麽不讓他說完?
“我當然要走。”老頭子說:“可是有件事我壹定要告訴妳。”
“說!”
“不管妳是誰,妳那把劍怎麽來的,妳那壹招是從哪裏學來的,都必將為妳帶來無窮無盡的災禍。”
他的眼睛比話更毒。
“就算妳能用那壹劍縱橫天下,但是災禍都必將永遠跟著妳。”老頭子說:“日日夜夜,時時刻刻的跟著妳,就算妳能用那壹劍換來天下無雙的俠名,但是妳這壹生都必將永遠活在悲苦傷痛中,然後再傷心而死!”
他忽然仰首向天,淒聲呼喊:“有天上地下所有的神魔惡鬼為證,這就是妳這壹生的命運!”
這是他的毒咒。
也是“春雨”初出時,就俱來的毒咒。
五
春風冷颼颼的吹過寒池,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在聽著他的這個毒咒。
然後他們夫妻也投入了這壹片比毒血還濃的黑暗,投入了魔鬼群中。
白天羽壹直在聽,看來依舊是那麽安祥鎮定。
謝小玉忽然沖了過來,拉起他的手。
“妳千萬不要聽他們的鬼話。”她的手冰冷,她的聲音卻溫柔如春水:
“這種鬼話妳連壹個字都不要相信。”
白天羽沈默,沈默了很久,才笑了笑:“鬼話有時都很靈的。”
謝小玉的手更冷,冷得發抖。
“可是他們說的話,我連壹個字都不信。”
白天羽看著她:“因為他們說的不是鬼話,他們是人,不是鬼。”
謝小玉也笑了。
“就算他們真的是鬼,我相信妳也不會怕他們的。”她的聲音更溫柔:
“我相信不管是天上,還是地下,都絕對沒有讓妳害怕的事。”
天下有什麽比十七歲的少女對心目中的英雄的贊美更令男人動心?
而這個男人恰好又正是被她贊美的英雄。
天下有什麽比無邪的少女的全心信賴,更令男人覺得自豪?
而她又是個美麗絕倫的少女。
但是白天羽卻沒有為這些而陶醉,他雖然是個男人,但卻不同於流俗。
更何況他心中壹直隱藏著壹個秘密,壹個很痛苦的秘密。
“妳真是謝曉峰的女兒?”
謝小玉吃驚的看著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
“是的。”
“可是我聽說謝曉峰沒有女兒。”
“家父行事很少為人所知。”謝小玉笑了起來。“神劍山莊更少有人前去,別的人怎麽會知道?”
謝小玉的目中又流露出光芒,她接著又說:“妳不但救了我,還擊敗了銀燕雙飛,家父知道了,也壹定會認為這是很了不起的。”她很快的又補上了壹句:“當然了,他也會很感激妳的。”
“如果他很感激我,他就欠我壹聲道謝。”白天羽的人似乎變了,變得很冷做。“如果他認為我還算過得去,那麽他就欠我壹場決鬥。”
“妳要找家父決鬥”她壹怔。
“自從謝家三少爺開始出道江湖,就壹直找遍了天下的成名劍客決鬥,殺敗了每壹個對手,成就了神劍山莊的赫赫盛名。”
“神劍山莊之名並不是從家父手中開始的。”
“可是妳的祖先們並沒有像令尊這樣有名。”白天羽說:“他擊敗了別人才使自己成名,因此也無權拒絕別人的挑戰。”
“家父不會跟妳決鬥的。”
“為什麽?”
“自從他跟燕十三最後壹次比劍後,他就不再跟人決鬥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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