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風雲雷電 by 梁羽生
2018-5-25 17:35
第三十四回 午夜驚魂
鄭友寶回到房間,有壹搭沒壹搭的和羅浩威說些閑話。幸虧他和李芷芳壹路同行的時候,李芷芳多少曾告訴過他壹些“總管府”裏的情形,而鄭友寶又是第壹次跟完顏豪來涼州的,在總管府裏沒住幾天,羅浩威倒沒有給他問出破綻。
不過羅浩威所知有限,難免心慌,眉頭壹皺,計上心頭,裝作疲倦不堪,連連的在打呵欠。
他以為鄭友寶恐怕還要喋喋不休問下去的,不料鄭友寶卻作出壹副關心他的模樣,壹拍腦袋,說道:“我真是糊塗了,妳走了這麽遠的路,身上還是有傷的呢。好,那咱們睡吧。”
羅浩威道:“小的可不敢和大人共榻,讓我睡在地下吧。”鄭友寶道:“妳我都是壹樣的身份,妳是少爺小姐跟前的紅人,以後我還要仰仗妳多多提攜呢。”羅浩威道:“鄭大人妳不知道,我已有壹個月沒洗過澡了,睡著的時候,又有伸腳亂踢的習慣,尤其在傷口作痛的時候,更是如此。還是讓我睡在地下吧。”
鄭友寶眉頭壹皺,隨即笑道:“我本想與妳抵足夜談的,只好等妳傷好再說了。但我不能讓妳睡在地上,妳受了傷,應該睡得舒服壹些。這樣好了,妳睡這張大床,我叫他們另外給我搬壹張小床來。”羅浩威道:“那不是折煞我了?”
鄭友寶道:“哎,妳我好兄弟嘛,除非妳不肯把我當作好朋友,客氣什麽呢?”當下馬上叫人搬了壹張行軍用的繩床進來,架在大床的壹側。
羅浩威心裏想道:“管妳打什麽主意,妳巴結我,我樂得享福。”於是攤開大腳,睡在大床,不過片刻,就呼呼嚕嚕的打起鼾來。鄭友寶跟著也在那張繩床上睡了。
羅浩威起初是裝睡的,漸漸也不禁有了倦意,真的要想睡了。正在他睡眼朦朧的時候,忽地覺得有異香撲鼻,羅浩威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登時睡意反而消了。
原來那是夜行人用的“雞嗚五鼓返魂香”,羅浩威撕開被角,悄悄挖出兩團棉花,塞著鼻孔,定睛向窗門望去。只見壹點香煙大小的火星,在窗縫出現,壹看就知是點迷香用的鶴嘴針,針尖插過窗縫,噴出香煙來,不久便即彌漫全室。
羅浩威猜不透對方的路道,心裏驚疑不定,只好靜觀其變,暫不聲張。
過了半晌,只聽得“啪”的壹聲,窗口擲進壹顆石子,這是夜行人慣用的“投石問路”手法,羅浩威知道對方要試探房間裏的人是否已經昏迷,遂故意發出鼾聲。壹面凝神靜聽鄰榻的動靜,鄭友寶則似乎早已熟睡如泥,不見有何動靜。
石子投入之後,窗門打開,跳進壹個人來。黑暗中但見刀光閃閃,也不知那人是老是少,是女是男。
羅浩威暗自想道:“若是鄭友主的人,他諒不至於要用這種手段害我?難道是龍幫主派來刺殺鄭友寶的人?”
心念未已,那人已經走到床前,哼了壹聲,罵道:“鄭友寶妳這好賊,好好的漢人不做,卻做韃子的奴才!妳要用我門兄弟的血染紅妳的頂子,今日老子叫妳命喪我的手上!”
羅浩威連忙壹個翻身,那人唰的壹刀斬下,羅浩威把枕頭裹著的刀鋒,倏的跳起來,輕聲說道:“我不是鄭友寶,妳是誰?”
那人大吃壹驚,連忙也問對方:“妳不是鄭友寶,那妳是誰?”
羅浩威道:“波翻東海、人在蓬萊!”波翻東海,隱射“青龍,二字,人在蓬萊,隱身壹個”三“字(神話有”蓬萊三島“的傳說)。這兩句表明了他的身份是青龍幫”四大金剛“中的”老三“。但卻是只有本幫兄弟才能懂得的切口。
那人道:”妳說什麽,我不明白,妳究竟是誰?“羅浩威登時省悟,知道上當,喝道:”好大膽的刺客!“壹招擒拿手奪了那人的利刃,叫到:”鄭將軍,醒來!有刺客!“就在這壹瞬間,忽覺背後微風颯然,鄭友寶己是壹抓向他抓下。
羅浩威壹個閃身,把那人向鄭友寶推過去,說道:”鄭將軍,這人才是刺客!妳弄錯了!“鄭友寶冷笑道:”我沒弄錯,他不是刺客,妳才是奸細!“原來鄭友寶是特地用這個方法試他的,雖然鄭友寶也聽不懂他的切口,但他這壹招擒拿手的武功壹露,卻也泄了底了。何況他在和那人對答壹番之後,方叫”奸細“,自然更是可疑。
說時遲,那時快,鄭友寶已是壹掌把那人推開,那人哼也不哼壹聲,就象壹根木頭似的倒下去了。
這個人是給鄭友寶壹掌擊斃的。原來鄭友寶的企圖乃是要把羅浩威活擒迫問口供的,他知道此事牽連甚大,李學松、李芒芳兄妹固然牽連在內,甚至他們的父親涼州總管李益壽也脫不了關系。即使在真相大白之後,這件事情,他也不能擅自作主,必須交給完顏豪親自處理。故此,他不能不謹慎從事,在未曾稟報完顏豪之前,他是不敢聲張的。他的第壹步計劃是捉住羅浩威,問出真情之後,立即扣留李學松兄妹。但此事卻暫時不能讓涼州的兵士知道。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不惜把他的心腹也殺之滅口。
羅浩威壹個閃身,趁著鄭友主把那漢子推開之際,連忙跑去拿刀。心裏想道:”壹不做二不休,事已如斯,只能把這姓鄭的殺了。殺不了他,我就自盡,決不能連累到李家兄妹。“睡覺之時,他怕鄭友寶起疑,乃是脫下外衣,解下佩刀,壓在枕頭低下。不料此際伸手壹摸,只摸著壹團衣服,那口佩刀已是不見。
陡然間只見刀光壹閃,鄭友寶冷冷道:”別費神找了,在我這兒!“原來他的佩刀已給鄭友寶拿去。要知鄭友寶是有心暗算他的,焉能讓他待有兵器?
羅浩威是個使快刀的高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當然也很了得,鄭友寶唰的壹刀向他劈丁,他壹個沈肩退步,左掌輕輕壹托鄭友寶的時尖,右掌三指壹伸,便扣鄭友主的脈門。鄭友寶橫肱壹撞,刀鋒斜轉,羅浩威壹個移形易位,並指點向他的”肩井穴“。這壹指雖然沒點個正著,不過也戳得他的琵琶骨隱隱作痛。幸而指力不夠強勁,而鄭友寶的內外功夫也頗有造詣,琵琶骨才不至於給他戮傷。鄭友寶連劈兩刀也沒有斫著他。
鄭友寶使刀非其所長,黑暗中過了幾招,那口佩刀險些給羅浩威奪去,鄭友寶哼的壹聲,沈聲喝道:”還妳!“飛刀出手,羅浩威不敢硬接,霍的壹個”鳳點頭“,哢嚓壹聲,飛刀插入墻壁。鄭友寶不容他去拔刀,迅即撲上。左掌壹圈,右掌五指如鉤,使出了壹招極其淩厲的分筋錯骨手法,向羅浩威抓下。冷笑說道:”咱們公公平平打壹架,看妳可能逃出我的掌心!“羅浩威反臂壹格,並指戮他臉上雙睛,這壹招是攻敵之所必救,鄭友寶來不及扭曲他的左臂,壹個”卸袍脫甲“,疾忙避招進招。黑暗中雙方肉搏,招招驚險。
涼州的前鋒隊伍占了這個山頂之後,由於為時尚短,只起了兩間屋子,供給三個首腦人物(李平化、鄭友寶和李學松)註用。李平化和他的衛士莊壹間,鄭友寶和李學松和他們的幾個衛士合住壹間,其他軍士則還是註在營幕的。營幕散處林中,拱衛這兩間屋子。但最近的壹座營幕和這兩間屋子也還是有點距離,不是大叫,外面是聽不見的。李芷芳來了,和他哥哥住在後壹間的房子,李學松原來的衛士則搬到營幕去莊。鄭友寶只留下壹個心腹衛士伴他,也就是剛才給他親手擊斃的那個。
羅浩威有點奇怪:”為什麽他不叫人來呢?“他與鄭友寶單打獨鬥,倒是去了好些顧忌,當下每壹招都是使出拼命的招數。
可惜羅浩威雖然是個快刀好手,拳腳的功夫卻非所長。黑暗中兩人對搶攻勢,三十招壹過,羅浩威漸漸處在下風,頻頻遇險。
鄭友寶本來以為很快的就可以把羅浩威拿下的,鬥到了三十余招,仍然未能取勝,確是頗出他的意料之外,心裏想道:”我必須速戰速決才行,否則驚醒了李學松兩兄妹,只怕就有點不大妙了,雖然諒他們也不敢對我怎樣。“他那知道,李學松雖然沒有驚醒,李芷芳則早已驚醒了。她壹直不放心羅浩威註在鄭友寶的房間,根本就沒有閻過眼睛。
激鬥中鄭友寶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突出險招,壹個”虎抓擒拿手“向羅浩威抓下。”蔔“的壹聲,羅浩威壹掌劈著他的肩頭,”迅即覺得雙臂的“曲池穴”壹麻,手腕已是給他扭住,鄭友寶的分筋錯骨手法何等厲害,羅浩威給他扭註了手腕,登時不能動彈。
鄭友寶得意笑道:“妳是什麽人,和李姑娘是什麽關系,炔說!”話猶未了,忽地覺得背後微風颯然,鄭友寶喝道:“什麽——”壹個“人”字尚未叫得出來,那人已是壹刀插入他的後心。
鄭友寶倒了下去,叫道:“好呀,原來是妳這丫頭,妳,妳——”原來刺殺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芷芳!
這壹刀是李芷芳在情急之下,用盡全身氣力刺過去的,刀尖業已插進鄭友寶的心房。鄭友寶剛說得兩句話,劇痛攻心,慘叫壹聲,登時斃命。
羅浩威死裏逃生,又驚又喜,緊緊握著李芷芳的手,壹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李芷芳想不到自己壹刀就殺了鄭友寶,這霎那間也是不覺呆了。
忽見火光壹亮,李學松提了壹盞風燈進來,看見這個情景,大吃壹驚之後,苦笑說道:“這回咱們可真的是給迫上梁山了,妹妹,妳殺了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妳們趕快走吧!”
羅浩威恢復了清醒,說道:“走並不難,但這可不能連累了妳的爹爹。”
李芷芳瞿然壹省,說道:“有了!”拔出刀來,忽地壹刀向羅浩威刺去。
這壹下是羅浩威做夢也想不到的,肩背給刀鋒劃過,開了壹道五寸多長的傷口,不由得“哎喲”壹聲叫了起來。
李學松喝道:“妹妹,妳瘋了嗎?”連忙抓著她的手腕,正要把她的刀搶過來。李芷芳尖聲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她這麽壹叫,羅浩威和李學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替羅浩威用苦肉之計。
羅浩威笑道:“這壹刀妳應該刺得深壹點才是,如今只是傷了皮肉,恐怕會看出破綻,再刺壹刀吧。”
李芷芳笑道:“夠了,李延壽懂得什麽,他見妳受了傷,不能不信。咱們現在應該趕回去追刺客了!”
三人跑出屋外,壹面跑壹面叫:“捉刺客,捉刺客!”
軍士紛紛趕來,李延壽在夢中驚醒,嚇得面如土色,在衛士扶持之下,走過來問道:“來了多少刺客,走了沒有?”
李學松道:“黑暗中看不清楚,似乎只見壹個影子,從鄭將軍的房間裏竄出來。已經跑了,我正叫弟兄們去追刺客。”
李延壽聽說只有壹個刺客,又已跑了,這才放心,但看見羅浩威身上滿是鮮血,又不禁大吃壹驚,連忙問道:“鄭將軍啊?是不是也追刺客去了?”
羅浩威暗運內力壹迫,額上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壹顆顆掉下來,臉上也好像塗上壹層黃蠟。十足是壹個流血太多的受傷者的憔悴模樣。
他裝作猛然壹省的神氣,失聲叫道:“鄭將軍,啊呀,不好!”
李芷芳心裏暗暗好笑:“想不到他這個老實人,倒也還會做戲呢。”
李延壽吃了壹驚,連忙說道:“什麽不好?”
羅浩威道:“那刺客是從鄭將軍房間裏跑出去的,我壹驚醒,就跳起來,當時鄭將軍叫道,妳快去追拿刺客,我也無暇思索,就追出去了。現在壹想,鄭將軍當時的聲音確實是有點顫抖,他又沒有追出來——”
李延壽道:“啊,他沒有出來?”
李學松道:“不錯,我也想起來了,那刺客飛跑出去之際,是發出三聲好似十分得意的笑聲的。”
李延壽大驚道:“這樣說,哎呀,只怕鄭將軍是真的受了傷了?”
李學松道:“我也是這樣想,鄭將軍本領高強,遠遠在我們之上,他若是沒傷,何須叫婁大哥和我們去拿刺客?”
李延壽忙道:“咱們趕快去看壹看他。”
李芷芳故意慢條斯理的說道:“婁大哥受了傷呢,先給他裹好傷吧。”
李延壽膽子小,生怕刺客還有黨羽埋伏在那間屋子裏,只好等待李芷芳給羅浩威裹好了傷,大夥兒陪著他,他才敢踏進鄭友寶的那間房間。
當然,他所發現的,只能是鄭友寶的屍體了。
李延壽嚇得魂飛魄散,頻頻搓手,顫聲說道:“這怎麽好?這怎麽好?”
李學松假意勸他道:“鄭將軍給刺客所殺,罪過不在妳的身上。妳以後晚上多些小心,也就是了。刺客也未必會再來殺妳的。”
李芒芳道:“哥哥,妳的病剛剛好,刺客再來,我倒是更為妳擔心呢。咱們還是明天壹早就走吧,免得爹娘掛慮。”
李延壽越發心慌,叫道:“求求妳們,妳們可不能明天就走!”
李芒芳壹板臉孔,說道:“哥哥出了什麽岔子,妳擔當得起嗎?”
李延壽苦著臉道:“那我怎麽辦?學松,妳是知道的,我那裏懂得打仗,全倚仗賢侄妳和鄭將軍。”
李學松道:“我給妳出個主意吧,明天妳退回中軍帳裏,不要在這裏做什麽前鋒了,有大軍保護妳,刺客諒也不會就要了妳的命的。我回到涼州,替妳設法,把妳調回去。”
李延壽道:“那麽這位婁大哥呢?他受了傷,能夠給妳們帶路嗎?”
羅浩威道:“我得少主人提拔。為了少主人,我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受點傷算得了什麽?”
李芷芳道:“他傷在背脊,我已經給他敷上了金創藥了。腳沒有受傷,走路應該是可以的。我正要帶他回涼州去養傷。”
李學松道:“對,咱們別打擾婁師傅了,讓他好好的睡壹覺,明天才有精神趕路。”
李延壽哀求道:“好侄兒,妳們明天要走,我不敢阻攔,但總得等我退出了這個山頭,回到大軍之中,妳們才好走吧?”
李學松道:“好吧,看三叔的份上,我門多耽擱半天。”
李延壽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好叫手下把鄭友主的屍體搬出去,趕做棺材,為他安葬,讓羅浩威獨自占據鄭友寶的房間,蒙頭大睡。
第二天天亮之後,李延壽剛要下令叫軍士撤退,忽地有壹隊人馬來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主帥翦長春。
李延壽聞報,大吃壹驚,連忙出去迎接,這才知道,原來翦長春是剛從涼州趕來的,昨晚已經抵達中軍營帳,壹早上來視察前鋒所占領的陣地。
翦長春道:“鄭友寶呢?”
李延壽訥訥說道:“鄭將軍,他,他已經死了。”
翦長春大吃壹驚,喝道:“他怎麽死的?”
李延壽面如上色,說道:“給刺客刺死的。昨,昨晚……”
翦長春道:“經過的詳情慢慢再說。李公子呢?”
李延壽道:“他在裏面。”
翦長春道:“請他出來!”
李延壽連忙叫人去請李學松,又向翦長春說道:“李小姐也在這兒。”
翦長春大為納罕,說道:“怎麽她也來了?”
李延壽不覺也是有點奇怪,說道:“我以為翦大人已經知道不。”
翦長春道:“知道什麽?”
李延壽道:“她說她是奉了爹爹之命,特地來叫她的哥哥回去的。”
翦長春疑心大起,卻不動聲色的說道:“李總管沒和我提過,既然小姐也在這兒,那就請她壹同出來吧。”
那晚李芷芳母女護送耿電出城,只有老夫人回來,李芷芳則壹去不回,這件事情翦長春是知道的。暗自想道:“她倘若和耿電投奔青龍幫,倒是在我意料之中。但她仍然以總管千金的身份,來到這兒,假傳父命,她壹來到,鄭友寶當晚便即遇害,這事卻是不能不令人疑心了。不過,小王爺曾鄭重囑咐我,不許我追究她掩護耿電私逃之事,寧可以後再捉耿電,什麽原因,小王爺又不肯說,這卻叫我怎麽辦呢?”
李學松兄妹聽說翦長春正在外面,等著要見他們,不由得都是又驚又急。兩個奉命來請他的人,壹個是李延壽的心腹,壹個是剛剛跟隨翦長春來到的軍官。有這兩個人在旁邊,他們兄妹更不便商量了。
李芷芳心裏想道:“諒翦長春也不敢把我怎樣。”於是說道:“翦大人來得正好,三叔可以不用擔心了。哥哥,咱們見過了他,也可以放心走啦。”
翦長春見了他們兄妹,絕口不提李芒芳那晚私逃之事,只問昨晚鄭友寶被害的經過。
李學松把編好的謊話再說壹遍,在要提及羅浩威的地方就故意含糊略過,雖然如此,卻怎瞞得過老好巨滑的翦長春,他聽出許多破綻“疑心越發大了。
”鄭友寶是小王爺的得力手下,他莫名其妙的被害,我不追究,小王爺也是要追究的。“翦長春暗自思量:”那晚的事我可以不管,這件事情,我非查個水落石出不行。料想小王爺也決不會怪我多事。“李學松道:”翦大人還有什麽要問的麽?我們可想動身了。“翦長春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別忙,別忙。李姑娘,我剛才聽得妳的三叔說,是令尊叫妳接哥哥回去的。是麽?“李芷芳道:”不錯。我那天晚上出城,就是奉了爹爹之命的。“翦長春道:”是嗎?我和小王爺都還未知道呢。“李芷芳冷冷說道:”我門父女的私事,用不著向妳翦大人稟告了吧?“翦長春打了個哈哈,說道:”李小姐誤會了,我不過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李芷芳心頭蔔通壹跳,說道:”奇怪什麽?“暗自想道:”他當然不會相信我的謊話,但我壹口咬定是奉了爹爹之命,他總不能把爹爹喚來和我對質。“翦長春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這次出來的時候,曾到總管府向老大人辭行。老大人囑咐我照顧公子,可沒說到要公子回去。是以我覺得有點奇怪。“李芷芳冷笑道:”這麽說,翦大人以為我是說謊的了?“李延壽左右為難,想了壹想,低聲和翦長春說道:”這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或許是不好意思和翦大人明說,是以只能轉個彎兒,請翦大人對公子多加照顧。“翦長春笑道:”我怎敢懷疑李小姐說謊,不過令尊托我照料公子,我也總該盡點心力。所以請妳們兄妹再待壹天,讓我派人送妳門回去。“李學松道:”不敢有勞大人費心,我們自己會走。“翦長春道:”反正待會兒我也要下山的,咱們壹起走,也好讓我送妳們壹程。“李延壽連忙說道:”不錯,這裏還是‘匪幫’出沒之區,有翦大人護送,過了中軍的營地,那就沒有危險了。好侄兒,我但求妳們能夠平安回到家中,那就可以放心了。“李學松知道李延壽乃是為自己的安全著想,但壹想他們兄妹倘若堅持立即要走,只怕越發要惹起翦長春的疑心。當下說道:”多謝翦大人壹番好意,那我們也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翦長春把他們兄妹留下之後,哈哈笑道:”這才對了。鄭友寶的案子還沒有弄清楚呢,妳們待案情明白再走,不更好麽?“此言壹出,李延壽和李學松兄妹都是暗暗吃驚。李學松不便說些什麽,李延壽則連忙問道:”翦大人,依妳看來,鄭將軍被刺客所殺,是不是還有疑竇?“翦長春道:”正是。鄭將軍的屍體妳埋了沒有?“李延壽道:”已經放入棺材,尚未下葬。“
翦長春道:”好,妳叫人把棺材擡進來,我要親自開棺驗屍。“李芷芳暗暗吃驚,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心裏想道:”刺客殺他和我殺他有什麽分別,我就不信他能夠驗出是我殺的。“翦長春在等待的當中,和李延壽說些閑話,忽地問道:”李大人,妳剛才好似說過,刺客只是壹個人吧?“李延壽道:”不錯,和鄭將軍同房的那個性婁的說,他只看見壹個黑影從房中竄出。“李學松聽出有點不妙,說道:”婁大哥壹驚醒就發現鄭將軍受了傷,鄭將軍馬上叫他追出去,或許還有另外的刺客?他未看見。“翦長春道:”那麽妳發現有幾個刺客?“
李學松和羅浩威事先沒有對過口供,當時形勢緊迫,也來不及大家仔細商討,是以羅浩威在事後對李延壽說的那套謊辭,難免有點破綻。李學松此時想要補救也已難了,只是含糊說道:”刺客輕功極好,我的病剛好,那位婁大哥又受了傷,我們追了出去,已經看不見刺客的影子了。也不知是壹個還是兩個?“翦長春道:”那姓婁的是什麽人?“
李延壽道:”據他說是本山的獵戶。“
翦長春道:”他是受刺客所傷的吧?“
李延壽道:”不錯。他在路上碰上雪崩,受了點輕傷,昨晚又給刺客斫了壹刀,受的傷可就相當重了。“翦長春道:”那麽和他交手的只是壹個人,大概是沒有懷疑了吧?“壹個普通的獵戶,倘若碰上兩個刺客,焉能只是僅僅受傷?”李學松只好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當時那個刺客想必也是受了鄭將軍所傷,否則,那壹刀恐怕早已把他斫死了。”
翦長春道:“如此說來,刺客當然只是壹個人了,否則第二個人焉有不來幫手之理?”
李學松無法轉圓,只好說道:“翦大人依理推測,說得很對。”
李芷芳雖然人很聰明,但對這種驗屍的案件,毫無經驗,懂得的遠不如哥哥之多。她壹直還未聽出其中關鍵,心裏想道:“反正是壹刀殺了的,壹個刺客,和兩個刺客,誰殺的還不是壹樣?”
說至此處,李延壽的手下已經把棺材擡了進來。翦長春便即開棺驗屍。翻來覆去的看了老半天,這才“噫”了壹聲。
李延壽吃了壹驚,說道:“翦大人發現什麽?”
翦長春說道:“妳看他這傷口!”
原來李芷芳那壹刀是從鄭友寶的後心插進去的,傷口正是從背脊的當中剖開,約有五寸多長。
李延壽兀是莫名其妙,說道:“這傷口怎麽樣?”
翦長春道:“按照李公子剛才所說的情形,鄭友寶和那刺客己是在房中交手,他的武功非同泛泛,焉能容得刺客突然繞到他的背後插這壹刀?依我看來,這是暗殺,而且是‘自己人’暗殺他的!正因為是‘自己人’突如其來,所以他毫無防備,連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就被害死了。”
李延壽大為驚駭,顫聲說道:“是‘自己人’暗殺他的?”
翦長春冷冷說道:“不錯。剛才咱們不是早已判斷只有壹個刺客,而這刺客根據當時的情形和傷口的痕跡看來,又極少可能在背後可以刺殺他,那不是‘自己人’是誰?”
李芷芳壹顆心“蔔蔔”亂跳,心裏想道:“我且惡人先告狀”,於是故作鎮定,壹聲冷笑,說道:“翦大人,我是使刀的,恐怕我就是翦大人心目中的疑犯了吧?翦大人,妳要不要把我的佩刀拿去對壹對傷口?”
翦長春說道:“我怎敢疑心小姐?不過有壹個人倒是要問壹問他的口供!”
李延壽道:“什麽人?”
翦長春道:“妳們不是說有壹個姓婁的家丁昨晚和鄭友主同莊壹個房間的嗎?我是想‘請’他來問話。”
李學松道:“這人我是深知他的為人的,而且他昨晚也曾受到刺客所傷。”
翦長春哈哈壹笑,說道:“我知道他是公子的心腹仆人,我也並非壹口咬定是他暗殺。但他既然是昨晚唯壹目擊刺客的人,我想也總該問壹問吧。”
李學松兄妹暗暗叫苦,情知再替羅浩威辯解,壹定更引起翦長春的疑心。李芷芳心裏想道:“迫不得已之時我也只好和他拚壹拚了。”
李延壽正要差人把羅浩威抓來,翦長春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把手壹招,剛才那個去請李學松兄妹的軍官,來到他的跟前。
翦長春說道:“李公子,妳們和他已經見過面了,不過妳大概還不知道他是誰吧?”
李學松心神不定,但見他如此鄭重介紹,倒是不覺壹怔,說道:“正是未曾領教。”
翦長春緩緩說道:“他是山西大同府石家莊的二莊主,單名壹個‘元’字,大同府和涼州距離並不太遠,想必妳也該聽過他的名字吧?”
石元行了個禮,說道:“翦大人給小的臉上貼金子,石某不過壹介布衣,賊名焉能上達公子清聽?”
李學松吃了壹驚,說道:“原來這位是大名鼎鼎的石家莊二莊主,失敬了。”
石家是山西壹霸,兄弟三人各懷絕技。大莊主石錯,以綿掌稱雄,武功最強;三莊主石攻,以八八六十四路紫金刀法馳譽江湖;但三兄弟之中卻尤以二莊主石元名氣最大,也最為人所忌憚。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大哥,但擅長暗器,他的獨門暗器名為奪命神砂,只要占上半點,就會全身潰爛而亡。曾經壹日之間,連傷八名黑道高手。
李學松心裏想道:“羅浩威的本領也許未必會輸給他,但他的獨門暗器,卻是難防。這次當真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他本來還希望只是李延壽隨便派壹個人去抓羅浩威,以羅浩威的機靈,察知來意,拒捕的話,還有希望可以逃脫,如今則連這點希望也沒有了。只好和妹妹壹樣的想法:“‘迫不得已之時,也唯有和他們拼壹拚了。”
翦長春道:“石莊主,勞妳的駕,去請那位婁大哥。那位婁大哥是李公子跟前的紅人,咱們當然是相信得過他的。不過慎重壹些,多加小心,總是好的。妳去吧。”中有話,即是向石元暗示,叫他當心那個“姓婁的”可能拒捕。
石元說道:“大人放心,小的憑大人的面子,還怕請不動壹位李府家人的大駕嗎?”
石元領命而去,心裏可是老大的不舒服,想道:“我以獨霸壹方的莊主身份,在禦林軍中,不過做了壹個小小的官兒,給妳當作下人使用,妳還愁我抓不住壹個低三下四的仆人,也未免太過看小我了。”
原來石元是在那次在梁山虎頭巖和胡軒、獨孤雄等人圍攻黑旋風吃了大虧之後,怕黑旋風報復、這才賣身投靠,投入金國禦林軍中,托庇於完顏豪、翦長春的。
羅浩威昨晚睡得很酣,石元敲門的時候,他剛好醒來,還未洗臉。
羅浩威做夢也想不到是翦長春派人抓他,還以為是李家兄妹,笑道:“咱們用不著這樣早就動身吧?請妳等壹會兒。”
石元怔了壹怔,心裏想道:“聽這人的聲音,倒似乎是個熟人,真是奇怪。”當下立即推門進去。
兩人打了壹個照面,大家都不禁吃了壹驚。石元呆了壹呆,喝道:“原來是妳!”
原來他們是曾經交過手的。三年前羅浩威和楊守義為了壹樁事情,和石家莊發生沖突,他們兩人聯手和石家莊三兄弟惡鬥,鬥了個兩敗俱傷。羅浩威中了他的奪命神砂,幸得蘇州的“賽華佗”王大夫給他醫治,醫了三個月才好。石元給楊守義劈了壹掌,躺在床上,也是兩個月才能起床。
羅浩威正在穿衣,說時遲,那時快,石元已經撲上前來,羅浩威壹個“漁夫撒網”。反臂壹揮,長衣向石元當頭罩下,“嗤”的壹聲,長衣撕為兩半。石元使了壹招“鐵門閂”,雙手交叉橫在胸前,用的是半攻半守的招數,羅浩威長拳搗出,石元正要用擒拿法抓他手腕,羅浩威“啪”的壹掌,已是打著他的腕骨。他拳掌兼施,右出的拳頭卻是虛招。
石元腕骨給他打碎,疼痛難當,大怒喝道:“好大膽的惡賊,來、來人哪!他,他是——”羅浩威是使快刀的好手,出招極快,石元的話還未說得完全,在這霎那之間,已是給他接連攻了六八招,攻得連話也無暇說了。
鬥室搏鬥沒有回旋余地,肉搏中羅浩威壹個“進步搬攔捶”接著壹個“陰陽雙撞掌”,石元招架不莊,給他摔出房門。
羅浩威昨日遭遇雪崩的時候,從山上滾下,腿部曾受了傷,此時劇鬥之下,傷口復裂,石元摔了出去用力過猛,自己也險些摔倒。
石元壹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喝道:“妳、妳這強盜,有膽的妳出來!”羅浩成正是恐怕他把自己的身分喝破,自己跑不了事情還小,連累李家兄妹,事情可就大了。因此雖然明知他有奪命神砂,也非殺他滅口不可。石元壹個“來”字剛出,羅浩威拔出腰刀,已是跳了出來。石元壹把奪命神砂就灑過去。羅浩威腿部若沒受傷,是了以避開,此時要閃躲卻是艱難。
羅浩威跳躍不靈,他也並不閃避,就撲上前去。原來他是準備受“奪命神砂”打中,決意和石元拼命的。
就在這千鈞壹發之際,忽地壹條人影捷如飛鳥的從墻上跳下來,恰好站在羅浩威和石元兩人的中間,這人手上拿著壹把摺扇,摺扇壹張,只聽得沙沙聲響,那壹把“奪命神砂”,全都給他撥了出去。
羅浩威又驚又喜,失聲叫道:“耿大哥!”話猶未了,只見又是壹個人跳了下來,這個人卻是女子。
原來來的這兩個人,正是耿電和楊浣青。
這霎那間,石元只覺如有無數根針突然刺入他的身體。原來他所發的“奪命神砂”都打在他自己的身上。耿電內功深厚,打回去的“神砂”顆顆嵌入皮肉。
楊浣青玉手壹揚,“啪”的打了他壹記耳光,罵道:“妳在虎頭巖害黑旋風不成,又到這裏害人來了!還不給我快滾!”
石元抱頭鼠竄,他臉上火辣辣的,身上麻癢癢的,心裏可是好生慶幸:“妳不叫我滾,我也是要滾的了。好,只要我保住這條性命,終須有日和妳算帳。”他只恨爹娘生少兩條腿,生怕羅浩威要把他再抓回去。
羅浩威果然說道:“楊姑娘,妳怎麽放了他?這賊子是不能放的。”
耿電笑道:“他跑不了的,讓他作法自斃,不更好麽?”
楊浣青道:“羅三哥,妳先走,我們去救李家兄妹。”
羅浩威無暇多問,只好先走。心裏卻是擔憂,想道:“以他們的本領,救李家兄妹自是輕而易舉。但如此壹來,豈不是連累了在涼州做總管的李益壽了?雖然李益壽做金國的官,值不得為他可憐,但要是能夠令他站到我們這壹邊來,不更好麽?”
石元沒命飛奔,跑出大門,立即就掏解藥。不料摸遍全身,解藥卻不見了。這壹下嚇得他魂飛魄散!
原來他的解藥是在楊浣青打他耳光的時候,順手牽羊拿了去的,她的動作太快,耿電註意到了,羅浩威卻沒看見。
李學松兄妹在營幕裏忐忑不安,翦長春也等得不耐煩了,喃喃自語道:“石元怎的還不回來?”
話猶未了,只見石元跌跌撞撞的撞入帳來,翦長春大吃壹驚,喝道:“妳怎麽啦?”“咕冬”壹聲,石元跌倒地上。
翦長春連忙將他拉起,壹掌按在他的背心,以內家真力,助他行氣運血,這是壹種給重傷的人急救的辦法。此時他已經知道石元受了重傷,但卻不知道他是中了他自己的“奪命神砂”的劇毒。
石元喘過口氣,嘶聲叫道:“翦、翦大人,救、救我!”
翦長春眉頭壹皺,說道:“我不是正在救妳嗎?快說,那個姓婁的怎麽樣,他是不是刺客?”原來翦長春之所以要幫他茍延殘喘,主要的目的還是在於問取口供,石元受了重傷,他早已猜想得到那“姓婁”的已經走了,生怕石元壹死,可就沒入知道個中真相了。
石元嘴角流涎,說道:“他,他——”聲音細如蚊叫,翦長春把耳朵貼到他嘴邊,說道:“他怎麽樣?”忽覺石元身體已在逐漸僵冷,雙眼漸漸闔上,再也說不出話了。原來他飛跑回來求救,毒質加速蔓延全身,見了翦長春之後,這口氣壹松,登時毒發而亡。
李芷芳道:“咦,這位石大人怎的變成麻子了?”原來他的臉上也嵌了許多毒砂。
翦長春怒道:“他已經死啦!”
李芷芳壹顆惴惴不安的心定了下來,裝模作佯的驚叫道:“呀,死了,翦大人,那妳趕快給他驗屍呀!”
翦長春又驚又惱,“啪”的壹掌,茶幾劈掉壹角,怒聲說道:“是什麽人害死他的,終須我會查個水落石出。我先去抓那姓婁的,再抓刺客!”
忽聽得壹個人冷冷說道:“刺客就在這裏,用不著妳去尋找,我自己來了,現在就看妳有沒有本領抓我啦!”
李學松兄妹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人說話的聲音,可不正是耿電是誰?
說時遲,那時快。帳幕已被撕開,沖進來的不但有壹個耿電,還有壹個楊浣青。翦長春壹聲大吼,撲上前去。
他快,耿電更快,摺扇壹伸,閃電般就點到他的面門,扇頭所指,正是指向他額角的太陽穴。
翦長春大吃壹驚:“閃電手果然名不虛傳!”他的武功也確是好生了得,在這問不容發之際,壹個“懷中抱月”,雙掌虛抱,化解耿電這招。他這壹招雖然去勢較為緩慢,但勁道卻是比耿電更大,高手搏鬥,講究的是攻守兼備,不同於市並流氓打架,雙方為了避免兩敗俱傷,於是也就不約而同的迅速閃身換招了。翦長春接著壹招“野馬分鬃”,楊浣青唰的壹劍刺到,也給他隨手比解了去。
李學松兄妹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會這樣突如其來,這霎那間,他們兄妹倒是不覺壹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了。是幫他們殺掉翦長春呢?還是置身事外呢?
以耿電和楊浣青的武功,兩人聯手已是足以取勝,用不著他門幫忙。但他們若是置身事外,萬壹翦長春逃脫,豈不是識破了他們兄妹和“敵人”暗中勾結?
楊浣青不容他們兄妹說話,唰的壹劍幫忙耿電殺退翦長春之後,迅即回過頭來,劍鋒壹顫,幻出兩點銀星,同時襲向他門兄妹。喝道:“要命的快快束手就擒!”耿電跟著叫道:“對,他們是李益壽的子女,活捉他們,比壹個死掉的翦長春還更值價!”言下之意,即是說翦長春在他們手下必死無疑,因此他們更大的目的還是在於活捉李學松兄妹了。
李學松怔了壹怔,幾乎忘了閃躲,李芷芳則本能的拔刀招架。楊浣青叫道:“死的活的都要!”劍如飛鳳,從李學松額邊削過,李學松還不覺得怎麽樣,旁觀的李延壽已是嚇得失聲尖叫,癱在地上。
李芷芳何等聰明,壹聽他們如此說話,己是知道他們用意。心道:“啊,原來耿大哥是為了避免牽連我的爹爹,故此他要俘虜我們!不過,我們若是馬上束手就擒,只怕翦長春必然看出破綻。嗯,沒奈何只好假戲真做吧。”
李學松心思不及妹妹轉得這樣快,但卻也看出了楊浣青並非真的想要傷他,當然很快的也就恍然大悟啊。
兩兄妹齊聲喝道:“好大膽的小魔女,口出大言,我倒要看妳有什麽本領!”雙刀齊出,便和楊浣青假鬥起來。雖是假鬥,卻也鬥得甚為激烈,活象真的性命相搏壹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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