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貓膩

玄幻小說

四大從來都遍滿,此間風水何疑。故應為我發新詩。幽花香澗谷,寒藻舞淪漪。借與玉川生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六十七章只問平生行何事 新

大道朝天 by 貓膩

2019-4-8 20:26

  不值得。
  井九說的是柳詞在最後的時刻,站在了陰三的身前,以掌遮天,擋住了那片雷火。
  就算柳詞是那只鬼,也不應該這樣做,這不是修道者應該做的事情。
  在劍舟裏柳詞和墨池說過青山與沒忍住這個詞之間的關系,但他沒有對井九這樣解釋。
  他知道井九就算理解,也不會贊同。
  當年登上德峰,因為貪看松海,他比元騎鯨晚了幾步,便成了師弟。
  太平真人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喜歡,井九則是全無反應。
  柳詞看到他的第壹眼,就是他坐在崖畔看著雲海發呆。
  然後他壹直在發呆,不管是在崖畔還是在洞府裏,或者在牌桌邊,或是對著火鍋。
  當時道緣真人已死,祖師亦死,掌門之位旁落,上德峰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那個年輕人卻像是什麽都感受不到,就是坐在那裏發呆。
  柳詞心想這個小師叔莫不是修道修傻了。
  直到後來,太平真人帶著他們吃了頓火鍋,向著莫成峰走去,壹路狂風暴雨,他親眼看著小師叔殺了多少長輩,才知道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傻子——對真正的修道者來說,就算發呆也是在修行。
  那天開始,他才知道自己這位師叔是天生的修道者,是所有修道者應該學習的對象。
  只不過遺憾的是絕大多數人都抵達不了這種境界,包括他自己在內。
  但柳詞發現了,這些年的井九還是有了些變化。
  他問道:“當年師父承諾雞犬升天,從命牌裏抽出了那縷神魂,但我知道妳肯定還留著後手,不然不會壹直把那個小竹牌帶在身邊,師兄讓妳動手的時候,妳為什麽不殺了陰鳳?”
  “我要殺的是妳師父,不是別人,如果小四不想殺我,我也不會想著動他。”
  井九想著白天西海的畫面,神情淡漠說道:“我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支持他。”
  “青山九峰都是上德峰,他畢竟是我們的師父,就算那時候他們年紀還小,總還是能記得壹些事。”
  柳詞嘆道:“師父被我們估關進劍獄,妳以為有幾個服?”
  井九沈默了會兒,說道:“也許在他們的眼裏,我才是那個鬼。”
  “我說過,妳和師父最大的問題就是想的太多。”
  柳詞說道:“哪有這麽多的鬼?墨池不是,我也不是,但如果妳堅持壹直找下去,就會發現鬼越來越多。”
  井九想起當初在神末峰對趙臘月說的那句話。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鬼,所以看誰都像鬼。
  這句話與柳詞的話並不完全相同,但意思大概相通。
  柳詞認為自己不是鬼,那是因為他心裏沒鬼,那為什麽要把太平真人從劍獄裏放出來?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也是今夜井九最想知道的答案。
  ……
  ……
  星光落在宇宙鋒上,被反射到峰頂,讓夜色更加寂清。
  柳詞伸出手指輕輕撥弄星光,說道:“那時候妳的飛升已經成了定局,我要考慮青山之後怎麽辦,我與師兄的壽元當時都還剩下百余年,待我們死後,誰來撐著局面?就算小四與廣元能夠破境,能代替我們嗎?”
  百年時間雖長,但對常年閉關的修道者來說,甚至可能只是幾個瞬間。
  井九不喜歡柳詞此時言語裏透露出來的氣息,召回宇宙鋒,讓他無星光可彈,說道:“青山大陣可以自保。”
  柳詞收回手指,說道:“正如南趨今日所言,青山不能敗,壹敗便會敗下去,而對青山來說,自保便是敗。”
  井九說道:“我沒聽到。”
  柳詞也不與他爭,繼續說道:“青山宗強勢了太多年,得罪了太多人,兩忘峰弟子在外面也殺得太狠了些。”
  井九說道:“當初我就不同意弄什麽兩忘峰,有意思嗎?”
  “所以妳把不二劍帶走,我也沒說什麽。”
  柳詞微笑說道:“但我是掌門,和妳不壹樣,總要考慮壹下身後事。”
  井九說道:“所以妳放了他。”
  柳詞說道:“不錯,師父壹直認為青山是他的青山,肯定會想著有朝壹日重回青山,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青山衰落。”
  井九說道:“妳不怕他報仇?”
  柳詞看了他壹眼,說道:“當年動手的就是我們三個,那時候以為妳要走,我與師兄早晚要死,有什麽好怕?”
  井九沈默了會兒,說道:“有幾分道理。”
  太平真人是何等樣人物,不說不老林與玄陰老祖、蕭皇帝這樣的幫手,只說他自己便足以改變整個大陸的局勢。
  只要他活著,而且在世間靜靜守著,青山便不會出事,至少不會出大事。
  太平真人就像是蹲伏在夜色裏的壹只猛虎。
  柳詞做的事情就是放虎出山。
  他沒想到的是,某人居然又回來了。
  井九從不做與虎謀皮的事情,向來遠離所有危險,就算覺得柳詞的想法有道理,還是不同意他的做法,說道:“妳壹時這樣想,壹時那樣想,行事太過粘乎,就像中州派壹樣,還不如妳徒弟。”
  他說的自然是卓如歲。
  柳詞有些不悅,不是因為被說不如自己的徒弟,而是被說像中州派。
  井九接著說道:“妳從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當年我真不該選妳做掌門。”
  柳詞平靜說道:“那妳來啊。”
  ……
  ……
  峰頂無聲。
  劍舟在星光下很是清楚。
  隱隱有貓叫聲傳來,很舒服的樣子。
  ……
  ……
  聽到柳詞的話,井九想都沒想便準備說想都別想,就像從前那樣直接拒絕,哪怕被懟的有些難受。
  今夜他卻沈默了。
  他沈默了很長時間。
  柳詞看著他微笑說道:“只有掌門才能執承天劍鞘,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劍已歸鞘,井九不想出事,便必須保證承天劍鞘在他絕對信任的人手裏。
  世間有誰比自己更能信得過?
  原來柳詞的邀請,還有這樣壹層意思,竟是在這兒等著他。
  ……
  ……
  第壹次井九沒能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說道:“沒想到我會落入妳的算中。”
  柳詞說道:“師父他精明壹世,不也被兩個中州派的小輩給算了?”
  井九說道:“他們繼承了三月的理念,卻比三月更聰明,師兄算是遇到對手了。”
  這兩句話看似尋常,實則是對白早與童顏的極高稱贊。
  今天不是柳詞,陰三真可能死在少明島上。
  中州派算的毫無遺漏,那道仙箓引發的天劫可以殺死朝天大陸上的任何人。
  也就是柳詞今日有劍,先斬南趨,氣勢境界都正處於最巔峰的時刻,才能接了下來。
  當然,柳詞為此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想到這點,井九的情緒有些問題。
  柳詞有些感動,說道:“那道仙箓是副箓,沒有仙識,威力也還好。”
  井九忍不住說道:“好個屁。”
  柳詞很是感動,安慰說道:“放心吧,今夜死不了,應該還能活幾年。”
  對壽長千年的通天境巔峰強者來說,幾年時間也就等於凡人的幾十天而已。
  井九沈默了會兒,再次說道:“不值得。”
  “妳應該很清楚,我飛升無望,壽元將盡,最多只能再活幾十年。”
  柳詞微笑說道:“若是永生,萬物不換,拿這幾十年來換個舒暢,有何不可?”
  人間那些大仁大勇之輩、大奸大惡之徒,大概也是這般想法。
  井九這般想著,說道:“永生本就無法證明。”
  明明他壹心飛升,為何會這樣說?若是別人聽了肯定會不明白,柳詞卻懂他的意思。
  峰頂再次變得安靜。
  星光照耀著劍舟與夜雲。
  井九與柳詞站在崖畔,靜靜看著這個世界。
  很是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柳詞忽然說道:“妳有什麽想做的事?”
  他們並肩站著,俯瞰世界。
  他們現在聯手,天下無敵。
  想做什麽便可以做什麽。
  “就像妳說的,我除了修行便是想找出那只鬼,別的事情沒興趣。”
  井九望向柳詞,說道:“妳呢?有什麽未完……想做的事?”
  “我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柳詞微笑說道:“修道者的日子本來就是這麽無趣。”
  “我們本來就不是因為有趣而修道。”
  井九說道:“農夫因為有趣才種地?漁民因為有趣才打漁?海女是因為有趣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撈海珠?”
  柳詞無奈說道:“我知道妳心情不好,但我只是隨便抒發壹下感慨,妳何必這麽激動?”
  井九看著平靜,但難得說了這麽長的句子,還是連續的對比發問,自然表明他的心情並非如此。
  他挑眉訓道:“我也就是感慨壹下,妳何必這麽敏感?”
  柳詞說道:“妳舉的那些例子都生活所迫,而我們修道是因為我們能修道,心裏有道,怎能等同觀之?”
  井九說道:“那在朝廷裏勾心鬥角有趣嗎?煮茶有趣嗎?畫畫有趣嗎?下棋有趣嗎?”
  在世人眼裏這些事情或者是有趣的,在他看來同樣無趣。
  下棋需要耗神,為的只是爭個勝負,那何不如壹劍過去,那才是終極勝負。
  這個時候,夜空裏忽然飄來童顏的聲音。
  “下棋還是有趣的,但妳那般行棋自然毫無意思。”
  柳詞與井九自然知道他來了,就在他們討論還有什麽事情想做的時候。
  井九最後這句話就是說給童顏聽的。
  不管是推演計算還是下棋,都只能是求道的手段。
  如果修道者因為壹時成功而沈浸其中,會出問題。
  童顏落在峰頂,對著柳詞認真行禮。
  不知為何他離開了中州派的雲船,連夜趕到了這裏。
  井九看了他壹眼,意思是妳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童顏在冷山與三千院裏與他接觸的時間長了,也學會了柳十歲、趙臘月、顧清的本事,說道:“我問了過南山。”
  井九有些意外,說道:“卓如歲居然沒殺了妳?”
  童顏這個局想殺的是太平真人,但受傷的是柳詞。
  當時幾百道飛劍要把他斬成肉末,雖是下意識裏的行為,也表明了青山宗對童顏的態度。
  就算現在青山眾人冷靜下來,會想到大局之類的東西,卓如歲那個暴脾氣的可不會管這些。
  童顏說道:“南山勸他,既然我是來見柳真人的,生死自然交由真人定奪。”。
  柳詞微笑說道:“妳來尋我何事?”
  童顏說道:“先前聽柳真人說沒有什麽事情想做,何不把青天鑒奪回青山?”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