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第五十九回　魚腸劍
　　紅衣女子道：“哼！不管過失殺，有心殺，殺人就該賠償！”
　　芮瑋自知理屈，心想應該賠償，說道：“姑娘說怎麽賠法？”
　　紅衣女子笑道：“有兩種賠法。”
　　芮瑋道：“哪兩種賠法？”
　　紅衣女子道：“壹種賠法以命抵命，妳雖打死我兩名幫眾，就以妳壹命相抵馬馬虎虎算了……”
　　芮瑋微微壹怔，搖頭道：“這個芮某辦不到，芮某若是存心殺死貴幫幫眾，以命抵命沒有話說，可是芮某並非有心，而是失手誤殺……”
　　紅衣女子笑道：“第壹種賠法，妳是不答應哪？”
　　芮瑋道：“第壹種賠法恕難從命。”
　　紅衣女子道：“那只有第二種賠法啦。這第二種賠法妳既有本領殺死我幫幫眾，就請妳再憑本領維護自家的生命！”
　　芮瑋道：“這話怎麽說？”
　　紅衣女子玉容壹寒，冷冷道：“我請余小毛替兩位被殺的幫眾復仇，妳若能與余小毛平手可保壹命，但仍要以金錢賠償死者，妳要是不能與余小毛平手，而敗在他的手中，只有仍請妳遵照第壹種賠法啦。”
　　芮瑋含笑道：“我要是敗在姑娘屬下手中自然難逃壹死，第壹種賠法不得不遵，倘若是在下不但不敗，反而勝了貴屬下余小毛，那怎麽說？”
　　紅衣女子斷然道：“那不可能！”
　　芮瑋道：“如此說來，姑娘認定在下十成有九成會敗？”
　　紅衣女子道：“不錯，我說妳能與余小毛平手已是十分難得，放眼天下能與姑娘屬下余小毛鬥個平手的，能有何人？”這話說得未免太狂，芮瑋豪氣壹發，道：“倘若芮某與貴屬下縱然是平手，亦算失敗如何？”
　　紅衣女子格格笑道：“妳倒認定能勝過余小毛啦？”
　　芮瑋不客氣地回道：“不錯！”
　　余小毛聞言大怒，壹步站出，巨喝道：“他奶奶的，動手吧！”壹拳猛地遞出。
　　紅衣女子嬌喝道：“且慢！”余小毛遞出那拳倏地收回，收發之快，端的非同尋常。
　　紅衣女子笑道：“姓芮的，姑娘佩服妳豪氣可嘉，妳要是真能勝過余小毛，我不但不要妳任何賠償，而且必有重賞。”芮瑋冷笑道：“重賞不必，倒是請妳們速離此地，免得防礙在下與歐陽先生的私事。”
　　紅衣女子道：“適才我見過妳與夙昔稱霸四海的海龍王過招，莫非妳們之間有什麽過節？”
　　芮瑋道：“這過節正要了結被貴幫騷擾，說來貴幫對芮某尚有不是之處。”
　　紅衣女聞言非但不怒，更是笑道：“那姑娘在此先告歉了，這麽著，妳要是勝過余小毛，這過節姑娘替妳們了結，諒那老匹夫不敢不買姑娘的賬。”
　　這壹聲“老匹夫”罵得歐陽龍年神色壹變，但他還是忍了下去，此人老奸巨猾，在不明敵方虛實前絕不破臉相向，心想先靜觀芮瑋與余小毛過招，才好下正確的判斷。
　　芮瑋道：“多謝姑娘，在下與歐陽先生的過節自會了結，現在不必多言，貴屬下等的不耐，請他就動手吧。”
　　說罷運氣凝神，心裏壹點也不敢大意，他與歐陽龍年的看法相同，見了余小毛駭人的解穴手法，內心不無震驚。
　　余小毛不得紅衣女子之命，不敢再貿然出手，雖然已等得手掌發癢，瞪著雙眼怒視芮瑋，卻不敢先出招攻去。
　　紅衣女子笑道：“姓芮的，妳不要太狂啊？”
　　芮瑋壹怔，心想我何嘗狂過，倒是妳們鐵網幫目中無人，太狂了點。
　　紅衣女子道：“妳要想勝余小毛也有道理，因咱們並未見過妳的真功夫，雙方較量，真章自現，可是妳雙手不解束縛，難不成這樣相鬥嗎？”
　　芮瑋恍然大悟，原來為了這個說我太狂，當下說道：“並非芮某不自量力，實因束縛在下雙手的是天下聞名的縛龍索，除非魔島島主難有人解，這是不得已之事，望姑娘諒解此點。”
　　紅衣女子聽芮瑋說話謙恭有禮，笑了笑，說道：“縛龍索這名字聽家父說過，果然無人解，可是不見得難得到本姑娘。”
　　芮瑋“哦”了壹聲，他心知縛龍索的厲害，不信紅衣女子有何能耐破解此索，臉上不由露出難信之色，心忖：“世上人往往不明真相先說大話，妳未細觀我手上被縛的繩路，怎知難不倒妳？”
　　紅衣女子笑道：“我幫屬下與人較藝不能占這個大便宜，芮公子，在末比較之前，姑娘先與妳解除束縛如何？”
　　她稱芮瑋為芮公子，顯然此時已對芮瑋頗有好感。
　　歐陽龍年聞言大急，甚怕紅衣女真的幫芮瑋解開束縛，大叫道：“不可，此人身懷玄龜集，有不世奇功，姑娘要是解開他的束縛，貴屬下定然難是他的敵手！”
　　紅衣女子道：“我不相信他懷有玄龜集。”
　　歐陽龍年道：“真的啊！玄龜集為天下奇書，妳要不信，輕易解開他的束縛，後果壹定對姑娘大大不利。”
　　紅衣女子道：“我說不信就不信，要妳啰嗦什麽？”
　　芮瑋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但不必再麻煩姑娘了，此索縱有斷金削鐵的寶刀亦難割斷，在下手上功夫未見高明，只要貴屬下能勝過在下足上功夫，芮瑋再非其敵了。”
　　芮瑋聽她不信自己得著玄龜集亦生好感，心想連簡懷萱、呼哈娜都不信，她與自己初次相見就相信了，這份知遇之情令人心感，不願她解不開縛龍索覺到難堪，故而用話點醒，妳就是有寶刀利刃也割不斷縛龍索。
　　但他與歐陽龍年都未深想紅衣女子為何如此肯定地說不信，而且話裏的意思早就知道有本奇書名叫玄龜集。
　　紅衣女子笑道：“芮公子，妳雖說縱有寶刀利刃也割不斷縛龍索，可是姑娘的寶刃非通常的寶刃，通常的寶刃能削鐵如泥，我這寶刃不但能削鐵如泥而且能刺穿任何奇堅的寶石。”
　　此話壹出，聞者大驚，要知有的寶石其堅硬的程度勝過頑鐵何止數倍，削鐵不難，但刺穿壹塊寶石就難上加難了，碰到奇堅的寶石更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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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瑋不由問道：“那是什麽寶刃？”暗忖真有這把寶刃，割斷縛龍索何足道矣！
　　紅衣女子得意地說道：“姑娘這把寶刃名叫魚腸劍。”
　　說著從懷內抽出壹把尺余長，劍身卻如魚腸壹般細的短劍來。
　　歐陽龍年陡見此寶物，大驚道：“果真是魚腸劍！”心想魚腸劍為天下瑰寶，武林人氏夢寐以求，想不到會在鐵網幫主女兒的手中。
　　紅衣女子倏地上前，壹劍向芮瑋刺去，芮瑋凝然不動，紅衣女子暗贊他膽子大，要知魚腸劍遇著再強的罡氣，無不壹刺即入。
　　芮瑋相信她幫自己斷索，絕不懷疑她有害己之心，換壹個膽小之人，在此情況下，是敵的成分多，而放任她壹劍刺來，焉有不怕之理。
　　只見魚腸劍刺到芮瑋手腕間，紅衣女子舉劍壹挑，縛龍索“噗”的斷裂，芮瑋陡然自由，高興得雙手壹張，伸了個大腰。
　　這縛龍索束縛他半年的自由，半年來無論吃食，睡覺抓物都有極大的不便，與人動手過招更是不便，而今束縛壹除，能不令他欣喜異常？
　　芮瑋向紅衣女子壹揖道：“姑娘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紅衣女子輕輕壹閃，拒受芮瑋壹揖之禮，笑道：“我解開妳的束縛，並非安下什麽好心，妳不要謝我，余小毛，現在可以動手了。”
　　余小毛壹聽小姐出令，呼的壹拳揮出，直擊芮瑋胸前，芮瑋大意下險遭拳風掃中，壹招飛龍步踏出，才堪堪躲過。
　　余小毛自隨小姐學了高深的武學技癢已久，見芮瑋閃躲自己的步法玄奧玄妙，是個大敵，內心大喜，抖擻精神，跟著左右開弓，追著芮瑋的身形，連擊五拳。
　　芮瑋本想讓余小毛數招，心想紅衣女子解縛之恩不能不報，但見余小毛這五拳擊來拳拳精妙，若非飛龍步法玄妙，壹拳也躲不過，只見他憑仗步法閃躲過五拳，內心暗笑道：“還想讓人家呢，只怕不讓已非敵手。”
　　余小毛五拳打不中，站定身子罵道：“盡躲算那門呀？有本領面對面打他媽的幾招，再躲是龜孫子！”
　　芮瑋被他罵得面紅耳赤，當下也站定身子，說道：“好，我不躲就是。”
　　余小毛高興地說道：“那妳站穩啦。”當胸壹拳擊出。
　　這壹拳看似平凡，卻無絲毫破綻，仿佛隨那壹拳罩來壹面大網，使敵人只有閃退而無還攻之力。
　　芮瑋說好不躲，不能說了不算，眼見拳到，左掌壹拍右掌，倏地化出無數掌影，向余小毛攻去。
　　這化神掌法遇到不如自己的敵人能收奇效，但余小毛的拳法內含玄功，當年紅衣女子教他這路拳法時說，妳遇到敵人只要直擊而出，不管敵人有何妙招，敵人就無法傷妳。
　　余小毛本著紅衣女子所教，拳法不收，仍是壹拳向前攻出，果然芮瑋的掌法雖幻出無數掌影，卻壹掌也打他不到，反見他那壹拳襲到胸前。
　　芮瑋大驚，虧他變招迅速，回掌推出，守在胸前。
　　但聽“嘭”的壹聲大響，余小毛那拳擊到芮瑋掌心中，余小毛只覺壹股大力襲來，傳人手臂，勁道傳到身體中，站立不穩，身體飛起。
　　紅衣女子臉色大變飛身躍起，接住余小毛落下的身體，放他站穩，問道：“受傷沒有？”
　　余小毛吸口氣，發覺未受內傷，搖頭道：“還好，還好。”
　　紅衣女子道：“妳不是芮公子對手，退下吧。”
　　余小毛叫道：“小姐，讓我再試試，他掌法不見高明。”
　　紅衣女子冷冷道：“掌法雖不高明，內力卻遠勝過妳，妳臨機不會應變，要想勝他勢非可能。”
　　芮瑋壹掌擊飛余小毛已感不安，未想到自己壹掌之內力奇大，心想虧好是防守之力，否則用力推出，傷了余小毛，這對紅衣女子來說，太不好意思了。
　　歐陽龍年乘風起浪道：“姑娘，妳也不是他的對手，也退下吧。”
　　紅衣女子怒目壹望，歐陽龍年不由壹退，他看了余小毛的拳法，心知若非芮瑋練了玄龜集內力鬥增，要是自己上去，不但躲不過余小毛那拳，防守之力定然遠不如芮瑋而被余小毛擊傷。
　　他不知紅衣女子身懷多高的武功，就盼她能將芮瑋打死，好仔細搜查玄龜集的下落，卻不敢樹敵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道：“芮公子，妳已勝了，姑娘想向妳討教壹二。”
　　她不等芮瑋同意否，拔劍壹招刺去，這是她聰明處，心想芮瑋掌力太強，自己大大不如，眼見芮瑋身背玄鐵木劍，想在劍法上取勝，以為芮瑋的內力斷斷不會傳到劍上。
　　芮瑋不願與她相鬥，飛身後退，紅衣女子有心要和他比個勝負，飛龍步法難不住她，看準芮瑋的身形追出。
　　芮瑋壹步接壹步後退，紅衣女子壹步跟著壹步直迫，芮瑋的飛龍步雖然玄妙，她的輕功卻如鬼魅，追著芮瑋不離，那劍壹直刺向芮瑋。
　　芮瑋八步退完，已被迫得冷汗直冒，心想飛龍八步不能閃躲，只有拔劍相抗了。
　　他又退壹步，這壹退間拔劍在手，展開喻百龍所授的天通劍法，天通劍法壹經展出滿天劍影，封住全身各部，不讓對手有攻進的漏洞。
　　芮瑋存心在守，紅衣女子哪會看不出，暗笑道：“天下再厲害的劍法能守得住我的攻勢嗎？”
　　“啪！啪！啪！”三聲脆響，紅衣女子的長劍輕輕拍在芮瑋布下的劍影上，頓時芮瑋劍法被三拍拍亂，芮瑋再想不到紅衣女子的劍法如此神妙，僅三拍之間，就破了天通劍法。
　　芮瑋劍法散亂，大驚失色，腳下使足飛龍步法的威力退了壹步，紅衣女子再不客氣壹記絕招直刺芮瑋心窩。
　　這招威力奇大要刺中立時斃命，芮瑋不及考慮，壹招無敵劍擊出，這壹劍在海淵八劍中威力最大，當年喻百龍傳他時曾囑咐不可輕使，就怕他殺害無辜而無解和的機會。
　　在這性命交關的當頭芮瑋哪考慮到傷不傷人，只盼此劍能攻敵後退，解除所受的威脅。
　　只見紅衣女子那招威力絲毫不減，已刺到芮瑋的心窩處，而芮瑋那劍立還顏色，也刺在紅衣女子的心窩處。
　　這兩招威力相等，眼看兩敗俱傷，在這電光石光的壹瞬間，芮瑋想起紅衣女子的解縛之恩，心想與其兩個人死，不如自己壹人死了罷了，何必再要她壹個。
　　不覺出掌倏地拍在自家的木劍上，這化神掌法為當年聞名天下“紅照壹天高，藍映四海深”中的藍髯客路庭花所傳，威力自非等閑，況且芮瑋存心解救，只見他將自己的木劍拍飛，可是紅衣女子的長劍已刺進心窩了。
　　芮瑋閉目待死，紅衣女子本來心壹橫要與芮瑋同歸於盡，忽見他自己拍飛木劍，顯然不願自己死在他的劍下。
　　在這生死關頭，芮瑋突生慈悲之心，紅衣女子大受感動，心想難不成自己就量小如此，非制人死命不可。
　　倏地掣出那把魚腸劍，左手快如閃電的削在劍身上，只聽微微“錚”的壹聲，長劍斷成兩截，壹截刺空，另壹截卻停留在芮瑋的心窩上。
　　芮瑋垂下雙手閉目站著，心想自己心窩受了壹刺是死定了，紅衣女子見解救不及，而半截劍身插在芮瑋的心窩上，眼看是無法再活，內心懊悔大生，抱著芮瑋的下身，叫道：“妳不能死，妳不能死……”
　　芮瑋發覺呼吸仍暢，身體也無下倒之勢，睜開眼來赫然發覺插著半截劍身在心窩上，卻不會死，不由大聲驚“咦”道：“這是怎麽回事？”
　　紅衣女子抱著芮瑋下身怕他倒下，這時見他不但不倒，而且開口說話，飛身躍起，如見鬼魅般的指著芮瑋道：“妳……妳……沒死……”
　　芮瑋搖頭道：“沒死啊！”
　　伸手拔下半截劍身，只見劍尖上染著壹寸血漬，再壹摸胸前，知道怎麽回事，笑道：“姑娘只刺進壹寸，幸虧姑娘用魚腸劍截斷長劍，否則再刺進壹寸，刺到心上，我就壹命嗚呼了。”
　　紅衣女子奇怪地搖頭道：“我不止刺進壹寸，起碼三寸以上。”
　　芮瑋從懷中掏出壹本書來，說道：“這本書擋在胸前，是故僅刺進壹寸。”
　　紅衣女子看那本書足有兩寸多厚，中間刺穿壹洞，原來芮瑋把藥王爺傳他的扁鵲神篇帶在身上，這本書救了他壹命，否則刺進心窩三寸有死無生。
　　芮瑋掀開衣服，在傷口上抹上金創藥，笑道：“不妨事了，姑娘劍術高強，在下承認失敗。”
　　紅衣女子道：“不，妳的劍術比我高，是我輸了。”
　　余小毛本以為小姐萬無生理，此時見她無恙，好生佩服芮瑋臨機應變之快，心想換成自己，局面不可收拾，他本不服芮瑋；這時再無不服之心，忽地跪倒向芮瑋磕了壹個頭，說道：“公子大德，余小毛替小姐叩謝大恩。”
　　芮瑋慌忙扶起，道：“在下有何恩德可言，倒應在下向貴幫小姐，叩謝饒命之恩。”
　　紅衣女子笑道：“好啦，妳們不要客氣，說來總是我的不對，無故生出好勝之心，這場比賽算不分勝負，可是芮公子勝了余小毛卻是事實，那兩名幫眾之死，也不要公子賠啦。”
　　芮瑋道：“在下失手殺貴幫幫眾，道義上要負責任，芮某至少要賠償死者家屬的金錢。”
　　說著掏出身上所剩的黃金遞過去，紅衣女子不推辭，示意余小毛接下，笑道：“咱們不再妨礙公子與歐陽先生的私事，就此告辭。”揮手命余小毛回去，只見余小毛右足輕點船板，身體如只大鳥掠起，縱落二十丈外那艘大船上。
　　紅衣女子卻未隨著離去，走到芮瑋身前，將那柄魚腸劍遞給芮瑋道：“妳為了救我拍飛自家的兵刃，現已沈落大海無法打撈，我以這把魚腸劍賠妳好嗎？”
　　適才芮瑋那招化神掌用力過猛將玄鐵木劍拍落大海中，那玄鐵木劍雖稱木劍卻比普通寶劍還重，早已沈在海底，要想撈回決不可能，芮瑋心中不無可惜，這玄鐵木劍雖不貴重，卻是喻百龍贈給他的紀念品，還有壹把芮瑋已留贈於定居棲霞山夏詩那裏。
　　芮瑋見紅衣女子以貴重無比的魚腸劍賠給自己，搖手道：“不好，不好，劍是我自己拍落，哪要姑娘賠。”
　　紅衣女子臉色誠懇道：“妳要不收，就是不願與我交個朋友。”
　　芮瑋聽她說得誠懇，還是不願收此貴重物品，紅衣女子道：“既然妳堅決不收，我已送出不能再收回……”
　　忽見她手壹揚，魚腸劍化道彩虹飛出船外，芮瑋壹話不說，倏地壹步搶出，身體跟著那道彩虹飛出船外。
　　芮瑋身法快過擲出的魚腸劍，只見他抓住魚腸劍，人在空中身腰壹扭，掠回船上。
　　這招飛龍武林獨步，紅衣女子輕功雖然高出芮瑋亦無法辦到，不由喝了壹聲彩，笑道：“此物我已擲出，再算不得我的東西，公子千萬不要還我。”
　　芮瑋站定身子正要還她，壹聽此話，遞出的魚腸劍緩緩收下，心想這姑娘的性子真拗執，自己不收，她壹點也不考慮，就將如此貴重的東西拋棄，倘若再不收只怕要惹她生怒，壹生恨上自己。
　　其實他不知紅衣女子有意將魚腸劍擲向海裏，她知道在這船上惟有芮瑋的身法能夠搶回，想他顧念武林重寶，定然不願落海底，只要搶回，他就非收不可了。
　　紅衣女子道：“此劍雖短，卻能飛劍傷人百丈外，公子善自珍視，以公子內力，劍身之輕靈，不難練成傷人百丈外的絕技。”
　　芮瑋壹想有理，大喜收起，說道：“姑娘以重寶相贈，在下多謝。”
　　紅衣女子笑道：“什麽贈不贈呀，是妳自己搶回算不得相贈，說到相贈我倒真應該送妳壹點東西……”
　　芮瑋不由問道：“為什麽要送我東西？”
　　紅衣女子道：“我說過妳若能戰勝余小毛必有重賞，重賞什麽呢？像妳這種大俠客任何東西也看不上眼，啊！對於！我就送妳壹個人情吧！”
　　芮瑋道：“人情？”心想人情也有送的嗎？
　　紅衣女子道：“這艘船歐陽先生說過賠我，可是我總不好意思要他當年橫行四海的標誌，我轉送給妳，妳也不會要這麽個破船，這人情就由妳去做，他若不領情，妳就把它砸個大窟窿，沈在海底。”
　　歐陽龍年心中大怒，直吹長須，聽紅衣女子說自己的船是個破船，暗罵道：“長江鐵網幫所有的船也抵不下老夫這艘船，老夫的船若稱破船，天下再無壹艘好船了。”
　　芮瑋笑道：“好吧，這個人情我收下了。”心想老匹夫再不交出葉青，先把這艘船搗個稀爛再說，反正這艘船屬於我，他決不好意思厚顏阻止。
　　紅衣女子道：“芮公子，我有壹事相求，不知妳願不願意？”
　　芮瑋心中感激紅衣女子的相助，答道：“什麽事？只要我能辦到，壹定願意。”
　　紅衣女子道：“家父有件難題，不能解決，希公子壹年後駕臨敝幫相助家父解決可好？”
　　芮瑋慨然應道：“壹年後我必定到貴幫壹行，但是在下能力薄弱，能不能幫助令尊實在難說，到時若無幫助，尚請姑娘原諒。”
　　紅衣女子笑道：“只要公子蒞臨，家父的難題壹定迎刃而解。”
　　芮瑋道：“好吧，壹年後拜訪貴幫時再說。”
　　紅衣女子笑道：“那麽小女子告辭了。”
　　臨去時走近歐陽龍年，說道：“歐陽先生不要忘了，此船我已移贈芮公子，還有妳不要再為難芮公子，妳們所說的玄龜集，並不在他身上，妳看，這是不是妳們要的東西？”
　　說著從衣內摸出壹本黑皮絹冊的書來，只見黑黝黝的封面上題著三個古形的大字。
　　歐陽龍年識得古字，驚叫道：“玄龜集！”
　　身體如只疾箭向紅衣女子撲去，紅衣女子直等歐陽龍年將要撲到身上，手中的書壹揚，“啪”的壹聲打在歐陽龍年的左頰上。
　　以歐陽龍年壹代宗師的身手，本要搶書，卻被紅衣女子以書擊在臉上而無法躲讓，這個臉丟大了，也可見紅衣女子出招之古怪，竟然令歐陽龍年受此大恥。
　　歐陽龍年雙手各出壹記絕招向紅衣女子抓去，他這兩記絕招滿以為壹定可以抓到紅衣女子手上的書。
　　但奇怪的事發生了，紅衣女子倏地失蹤，擡頭看去，紅衣女子落在二十丈外的船上，姍姍走向船艙。
　　這份輕功之高、之怪，船上任何人都未看出紅衣女子是如何離去的，芮瑋暗忖：“飛龍八步最後壹招亦無紅衣女子輕功的神奇！”
　　鐵網幫兩艘船壹前壹後地駛去，以歐陽龍年的快船壹定可以追上，但他沒有下令去追，因為縱然追上了，歐陽龍年自認無法搶到玄龜集，心想：“玄龜集上的功夫果然神妙，就是胡壹刀再世也不見得是她對手！”
　　歐陽龍年怔怔地站在船首，眼望紅衣女子的船越去越遠，終於消失在海平面下，他的船尚未舉槳啟航。
　　芮瑋等他轉過身來，說道：“現在妳不會再懷疑我私藏玄龜集了吧？‘
　　歐陽龍年點了點頭，芮瑋接道：”葉青在哪裏？“
　　歐陽龍年道：”她安好如故，妳回答我壹個問題就告訴妳。“
　　芮瑋抑住怒氣，說道：”什麽問題，快說！“
　　歐陽龍年道：”妳既然沒有得到玄龜集，為何功力陡增？“
　　芮瑋也不隱瞞，回道：”因為我吃了壹種怪魚，功力不由陡增。“
　　歐陽龍年貪心大起，問道：”什麽地方有這種怪魚？“
　　芮瑋冷冷道：”恕難奉告。“
　　歐陽龍年嘿嘿笑道：”妳不說，我也不說。“
　　芮瑋不由怒氣徒生，喝道：”虧妳年紀壹大把，說話講不講信用！“
　　歐陽龍年厚顏笑道：”為人在世當然要講信用！“
　　芮瑋道：”說得好，妳的壹個問題我已回答，葉青在哪裏還不說嗎？“
　　歐陽龍年還想不說，芮瑋大怒道：”妳再不說，我立時將這艘船毀了。“歐陽龍年賠笑道：”我說可以，但這艘船仍是我的。“他心想玉面神婆壹定知道在哪裏，待會問她不是壹樣。
　　芮瑋道：”妳以為我希罕這艘破船嗎，哼！我只要壹葉扁舟，妳把葉青交出，我立時偕葉青乘扁舟離去。“
　　歐陽龍年暗中大喜，心想送走這位小煞星最好，他已知芮瑋的劍法，甚似當年胡壹刀的刀法，自己可不是對手，送走後回航尋找怪魚，只要功力陡增，雖不得玄龜集，相信也非昔日吳下阿蒙了。
　　於是笑道：”妳當真離開這艘大船？“
　　芮瑋道：”我不像妳，說話放屁壹般。“
　　歐陽龍年裝做沒聽到這種諷刺的話，喜顏悅色道：”妳要離開，送妳的小船上壹定什物俱備。“
　　芮瑋真不願再與他多說壹句話，皺著眉頭道：”葉青在哪裏？“
　　歐陽龍年指著船板上壹葉覆蓋的救生舟道：”就在裏面。“
　　芮瑋暗自責罵：”糊塗，再決沒想到藏在眼前。“翻開救生舟果見葉青熟睡在小舟內，解開葉青被點的睡穴。
　　她打個哈欠，坐起身來，笑道：”這壹覺睡得好長。“芮瑋柔聲道：”青兒，　咱們離開這兒。“
　　葉青不知道才經過險惡的戰鬥，四下壹望，問道：”我怎麽睡在這兒？“
　　原來歐陽龍年與玉面神婆商量好，天曉時玉面神婆乘葉青未醒時點住睡穴，抱給歐陽龍年處置，這壹切安排神不知鬼不覺，連同艙的呼哈娜、簡懷萱也未發覺。
　　玉面神婆壹世英名，到老來為了壹本玄龜集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此時她已知芮瑋並未藏著玄龜集，卻再不好意思與芮瑋見面，躲在艙中聽芮瑋要離開這艘大船，正是求之不得。
　　簡懷萱與呼哈娜聽上面打打鬧鬧，但耳力不夠，不明其中情由，玉面神婆卻聽得清楚，船板上的壹切變故她都曉得。
　　芮瑋向葉青說出經過，葉青嘆道：”蔣老前輩幫助那壞老頭為惡，太不應該了，也好，咱們離開這兒，永遠不要再見他們。“
　　那邊歐陽龍年早吩咐船夫把淡水、幹糧擡來，他盼芮瑋越快離開這兒越好。
　　壹切準備停當，芮瑋高聲說道：”蔣老前輩，晚輩去了。“
　　他久久不見玉面神婆出來，便知她內心有疚，但他仍不失禮，心想再怎麽說，她總是劉育芷的師父。
　　艙內簡懷萱，呼哈娜聽到大哥的話聲，急問玉面神婆道：”大哥去哪裏？“
　　玉面神婆黯然道：”他與姓葉的那丫頭要離開這艘大船。“
　　簡懷萱、呼哈娜壹聽大哥要離開這兒，雙雙沖出艙門，奔到船板上，只見壹葉小舟離開十余丈外。
　　簡懷萱急叫道：”大哥，大哥……“
　　芮瑋聽到她的呼喚卻不回首去看壹眼，他迄今仍誤會簡懷萱、呼哈娜參加玉面神婆與歐陽龍年的陰謀，心想不相信我沒有私藏玄龜集，反相信玉面神婆的主張，那妳們跟著她好了，有她照顧，妳們也不會吃虧。
　　但芮瑋真正不願回首的原因，因他要斬斷與她兩人間的情分，心想青兒與我關系如此，爾後再不能與另外的女子發生感情。
　　可是他又想起高莫野，也想到劉育芷，更想起林瓊菊，林瓊菊還好，只要簡召舞對她好是段美滿的姻緣，然而高莫野呢？劉育芷呢？
　　高莫野終生不能把她忘記，那怎麽辦呢？
　　簡召舞要是娶林瓊菊為妻，那劉育芷怎生是好，這個於已有恩的馴獅女，也令他迄今不能忘懷啊！
　　小舟漸漸遠去，航線是回歸中原，大船卻與小舟背道而駛，他們不回中原，要到哪裏去？
　　敢情歐陽龍年在玉面神婆口中得知，怪魚產在葫蘆島，那他們是要到葫蘆島去了？
　　葉青航線熟悉，壹月不到馳歸中原。
　　匆匆半年飛逝，這半年內芮瑋帶著葉青四下尋找父親的仇人，由南至北，步行數千裏之地，但是他父親的仇人太多，無法壹壹尋訪。
　　因當年圍攻他父親的仇人為數百余，各門各派皆有參加，芮瑋找到他們不能僅因圍攻之恨就殺死他們，挫敗他們後，也就罷了，由他所訪的仇人當中得知真正殺他父親的仇人是黑堡堡主林三寒。
　　這點芮瑋已在預料中，心想父親被百余人殺傷後無法再力戰拼命，林三寒乘機打了父親壹掌致命之傷，所以父親突圍後，臨死前說出林三寒之名。
　　要報父仇惟有林三寒壹人該殺，迄今芮瑋不知林三寒要殺害父親的原因，余眾因與父親結仇，齊來圍攻尚有話說，但林三寒與父親往日無仇，那他為何要參加圍攻之列，而且成了壹名主兇？
　　芮瑋屢次要想再訪山西黑堡找林三寒結算這筆總賬，可是壹當想到林瓊菊，山西之行遲遲未去，因他知道再度與林三寒會面時，他是非殺他不可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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