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祭祀原書
玄渾道章 by 誤道者
2023-1-7 18:11
“詹少郎,可以睜開眼睛了。”
詹治同臉上的眼罩被拿了下來,這裏是壹間狹小陰暗的木屋,對面擺著木桌椅,後面是壹堵墻壁,在木案的上方有壹個翻板。
“詹少郎,請在此先安坐,我家先生稍候就到。”身旁帶他進來的人沈聲說了壹句。
詹治同也沒多問,走前兩步,就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只是相隔兩個多月,他的形象與之前已是大為不相。眼窩深陷,下巴上是久未修剪的胡茬,原本俊美的臉上滿是滄桑。
這壹次詹公雖然主動攬下了大部分罪過,可是因為裘學令的揭露,他偷學張禦學問的事情被暴露了出來,雖然都堂最後沒有收押他們父子,可卻是罰了他們壹筆數額巨大的財物。
他把宅子和古物都賣了,才勉強湊齊。
現在他只能四處去幫人做壹些與土著溝通做買賣的事,這放在以前他是不屑壹顧的,可現在為了生計,卻不得不為。
但即便是這樣,有些天夏人得知是他居中溝通,都明確表示拒絕,說是不相信他的人品,怕他在其中做手腳。
他無法反駁,每次都是默默離開。
不過也因為這些經歷,他接觸到了瑞光城中許多的底層民眾,也看到了許多以前根本看不到的東西。
就在他默默坐在那裏時,對面忽然傳來壹個悶悶的聲響,道:“詹少郎。”
詹治同擡頭看了眼,前方還是那堵墻,對方人應該是躲在後面與自己說話,他道:“需要翻譯什麽東西?”
墻壁上那個蓋板翻開,壹本樹皮書被送了出來,裏面人道:“這上面的文字,請妳翻譯壹遍。”
詹治同身軀前傾,把樹皮書拿過,認真翻了起來,可過了壹會兒,他的手微微壹頓,隨後又若無其事翻下去。
他記得很清楚,這裏面有壹些語句文字是自己之前翻譯過的,只是上次那個人是特意摘抄出來的,而且也就是十幾句話,並沒有讓他看到這本書。
墻壁後的那個人壹直在等待著,見他始終不出聲,問道:“怎麽樣?能翻譯出來麽?”
詹治同道:“可以,我需要紙筆。”
那人吩咐道:“快,給他。”
馬上有人把事先準備好的紙筆遞了過來。
詹治同接過後,就逐字逐句翻譯下來,有時候他還會停下思考片刻,然而再接著繼續。
用了近壹個夏時,他才停下動作,將樹皮書還有那寫好的紙張往前壹推,道:“可以了。”
蓋板後伸出壹只手,將書和紙都拿了回去。過了壹會兒,那人道:“詹少郎,準確麽?”
詹治同回道:“我可以保證最貼近原意。”
那個人道:“很好,只要妳翻譯的準確,我們下次還會找妳的,智……咳,把錢給他。”
先前那人走了過來,將壹小袋金元丟在了案上。
詹治同看了壹眼,將金元拿過,然後如來時壹般被蒙上了雙眼,並推上了壹輛馬車。
馬車進行的很穩,不知道過去多久後,終於停了下來,他耳邊有聲音道:“詹少郎,下車吧。”
然而他被人帶了下來,有個人壹直站在他背後,並且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等到馬車走遠,這才松開了手。
過了壹會兒,詹治同伸手出來,將眼罩扯下,這是城西壹個荒僻的街角,與他現在住的地方相隔不遠,對方很顯然知道他住在那裏,這或許是壹種警告。
他回到家中後,先是給臥床不起的詹公餵了點米粥,打了盆水給其翻身擦了擦,這才出來,走入壹間堆滿書籍小屋裏。
這些書是詹府中唯壹沒有變賣出去的東西。
他在這裏坐下,拿過筆紙仔細書寫著,沒過多久,就把那樹皮術上內容原封不動全部給默寫下來。
其實那本書看著厚實,也不過就三千多字,對於他這樣記憶力出眾的人來說,翻了兩遍,就已經全部記住了。
這上面詳細記載著,如何與壹個名叫天平之神的異神溝通的辦法,包括怎麽獻祭,怎麽給其找尋寄托用的分身。並且在最後壹頁上,還有如何運用獻祭力量壯大自己,進而獲得超凡力量的辦法。
不過他估計這書的原主人最後壹頁應該看不懂,因為這完全是用壹種非常少見的“蓋如文”書寫的,都護府內,大概只有裘學令和他能翻譯出來。
不……或許還有壹個。
他看著這張紙,這麽壹份重要的東西,對方居然就這麽放心給他看了?
他又看了看桌上那壹小袋金元,忽然自嘲壹笑,因為他想到,對方之所以相信他,那正是因為他名聲不好,是壹個把利益看得比品德更重的人。
現在他只需要通過壹定的獻祭儀式,說不定就能獲得超凡力量,進而擺脫這段日子以來的狼狽和淒慘。
他對著這張紙看了許久,最後將之拿起放在衣兜裏,就推門出去了。
張禦自玄府回來後,因為司吏衙署那裏基本已是無事,內奸也都在上回被壹同指認了出來,所以他這幾天壹直在居處積蓄神元,用以觀讀真胎之印。
這枚章印是需要不斷投入神元,才能把依附在其余幾個正印上的小印逐漸壯大。
玄府這次又傳授給他兩個章印,仍是“意、身”兩印上用於鬥戰的章印,至於範瀾所說的秘傳章法,則還未見到有什麽消息。
他並沒有著急觀讀,現在壹兩個章印對他幫助不算太大,反還不如把全部精力放在真胎之印上。
這壹天他打坐結束出來,李青禾迎了上來,雙手呈上壹封信,道:“先生,宮外送來的書信。”
張禦拿過打開,將信紙出來抽了出來壹看,卻發現是壹門土著語書寫的,後面還附著了幾條明顯祭祀用的語式,他心下壹動,考慮了壹下,道:“我出去壹趟。”
他拿上夏劍,披上鬥篷,出門後壹路步出學宮,乘上馬車,直往瑞光城西南方向而來。
城西南因為靠近港口,許多夜市和地下賭坊都在這裏,不過現在還是晡時左右,看去相對安靜,他照著書信所指,讓馬車在壹個街口停下,自己走入了壹條巷道中,並在壹個看去較為破落的院門前停下腳步。
他將遮帽往後壹掀,伸手叩了叩門。
過了壹會兒,腳步聲過來,大門吱嘎壹開,詹治同出現了門後,他看了看張禦,讓開身軀,道:“不嫌棄的話,就請進來吧。”
張禦走了進來,這是壹個雜草叢生的前院,角落裏有壹個雞窩,有蚊蠅時不時飛過。
詹治同看了看外面,合上門,道:“這邊請。”他引著張禦來到旁邊壹處小間,就將事先準備好的壹疊紙遞給了他,“我想這東西對妳們玄府有用。”
張禦拿過來翻了翻,道:“天平之神麽……”他本來以為這件事已經告壹段落了,沒想到這麽快又與這位異神有所牽扯了,他擡頭道:“詹少郎,妳看過獻祭原書?”
詹治同道:“是的。”
張禦心思壹轉,這可是個重要線索。
每壹本獻祭用的原書對神明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要是能夠找到,那甚至有可能直接把天平之神召喚到事先布置好的地方,然後將之消滅。
他道:“詹少郎,這些東西是怎麽來的?”
詹治同就將之前所遇到的事說了壹遍,又言:“這個人雖然沒有和我見過面,他隨從出來前也換過了衣物,可是那種樣子壹看就是商賈作派。”
“對了,那個隨從應該是親信,名字裏有壹個‘智’字,不知道是姓還是名。”
他又轉過身,從櫃子裏拿出壹小袋金元,遞給張禦,“這是他們給我的,我知道玄府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手段,妳們或許可以有什麽辦法通過這個找到線索。”
張禦伸手拿了過來,對於玄修來說,這樣的線索其實已經夠多了,他道:“這件事很重要,詹少郎,妳希望我把妳的名字報上去麽?”
詹治同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
張禦點了點頭,他將東西收好,站了起來,道:“妳沒有意圖舉行儀式來獲取超凡力量,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詹治同擡頭看來,道:“是欺騙?”
張禦淡聲道:“這是天平之神的獻祭方法,當天平的壹端擺上東西,那另壹端就要擺上相等量的,妳會得到力量,只是要付出的代價會讓妳再也無法回頭。”
詹治同看了看他,認真道:“我過去或許做了很多錯事,但我身為天夏人,永遠不會通過祈求異神來獲取力量。”
張禦看他壹眼,點了下頭,他雙手伸出,將遮帽戴上,就提著夏劍走了出去。
他出了這個小院,自小巷裏走出來,這時接近傍晚,天穹上是壹片如火點燃的雲霞,可以看到前面坊市已漸漸有了些熱鬧的跡象,有壹陣陣炙烤的香味隨風飄來。
他正要走上馬車的時候,忽然壹緊手中的夏劍,有所覺察般往某個方向看了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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