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繼先承勢勝

　　張禦有些意外，暗道：“荀師原來去了那裏？”
　　難怪之前他向瞻空道人問及荀師的去向，後者卻言不知在何處，原來是涉及到了這等機密要事，那這位的確是不知道了。
　　“元都玄圖”也果然是了得，居然還能借此器穿渡去元夏，但想來這裏肯定是有什麽限礙的。而且他也不知，這位老師到底是以何等修為，又是以什麽身份去到那裏的。他思來應當仍是玄尊身份，因為執攝動靜實在太大了。
　　而他認為，五位執攝雖然說這位老師隨後可能會把消息傳回，但顯也不能完全寄托於此，因為這壹切都是建立在壹切都是順利之上，但元夏那邊肯定也不會有多少漏洞，所以恐怕需做好極長時間沒有回訊的打算。
　　他想過這些後，擡起頭，又問出了壹個十分關鍵的問題：“若天夏與元夏對抗，諸位執攝會參與此戰麽？”
　　居中那位執攝緩緩言道：“不到萬不得已，我輩是不會出手的。元夏大能化演萬世，只是破道尋道，我若與他對手，那角逐的只是我輩法力之高下，而並非道之高下，那壹開始就如此鬥法便可，也無需演化萬世了。
　　且我等法力超邁世域，浸世若深，諸靈所思，諸物所演，難免會受我輩之影響，所以只會盡量減少對世間的看顧，不來幹涉下方。越是顧看，則法力下侵越重，反於世間不利。
　　而與我壹般，元夏那處同樣也是如此。法力牽扯世間壹多，若是道法攪動過甚，導致前功盡棄，也不是元夏大能所想見到的。”
　　張禦頓時了然，難怪諸位執攝此前甚少觸及世間，便是偶有現身，也自言長久在外容易擾動機序，原來根由在此。
　　居於左側的那位執攝道：“但張廷執需要知曉，也不是說元夏大能定然不會插手，那只是在勢力強於我的時候如此，可壹旦見我強於他，或者見我可能滅除他的時候，那麽壹定是會動手的。但只要此輩不動，那我等壹樣不會先動的，故是妳們要靠妳們自己了。”
　　居右那位執攝誠懇道：“張廷執，妳們是從此方之世化演而出的，妳們不來遮護自身，誰又來護持妳們呢？”他帶著幾分贊許，“在過去，便是少了我等的幹預，妳們也做得很好。”
　　張禦心下認同此言，五位執攝雖不願自己之認知被覆去，可說到底，無論兩邊輸贏如何，他們仍是在那裏。
　　而包括他在內的天夏之人則不同，若是此世被削滅，那是真真正正的沒有了，化為壹團泡影，他們的壹切努力，壹切修行都將化作虛無，不會再有壹點痕跡剩下。
　　他們自己不拼命，難道還指望別人來替他們拼命麽？
　　五位執攝做得已是足夠多了。
　　此刻居中那位執攝又是開口道：“張廷執，妳所開辟的那方道化世域，給了玄法四十載時日，使得玄修追上了四十載，但是如此卻還不夠。
　　我等否決玄廷斷絕牽連之議，那是因為此世另有用處，妳以玄法所辟之界，與過往真法所辟之界絕然不同，乃是壹變數，更在元夏天算之外，故而我等可用法於其上。”
　　張禦微覺意外道：“不知諸位執攝待用何法？”
　　最左側那位執攝道：“我等可將之化演為壹處下層，使我天夏壹載可當其三四十載，如此無論真修玄修，都可壹樣用得此世，而眾修借此運轉天機，便能早悟道理。”
　　最右端那個執攝言道：“此也是缺中求變，我等現下唯壹能做之事了，下來便盡量少予幹涉了，只此道化之世乃是妳所開辟，需先問張廷執妳願意與否？”
　　張禦不覺釋然，難怪諸執攝認為斷斬此世不可行，原來是出於這等緣由，而且這壹方道化之世若能成為天夏下層，整個天夏都是能夠用此提升實力，他道：“禦自是願意。”
　　居中那位執攝看著他道：“那此事便即定下，張廷執，妳若暫無疑問，今回我等對言便即到此吧，若有什麽緊要事機需問我輩，妳可再來此處相詢。”
　　張禦點了點頭，鄭重執有壹禮。
　　五位執攝也是在那裏還有壹禮，隨後身影漸漸從玉璧之上消退下去。
　　張禦站立片刻，意念壹動，已是出了這壹方空域，回到了清穹深處，他望著前方翻湧的雲光，忽然感覺自身此刻看待事物，有了另壹種別樣感悟。與五位執攝這壹番對話，無疑是將他看待事物的視角提到了更高的層次上。
　　實則他看得出來，五位執攝雖言不能過多幹涉世間，可卻是為他們打下了足夠深厚的基礎。
　　將天夏遷至此世地陸之上，接觸大混沌，這是增加變數，使得元夏無從下手；推動玄法，以求盡可能打通上下層，快速將內部整合為壹，使天夏的力量可以盡可能的集中起來。
　　而且不止是推動玄法，玄廷同時還允許其他可以向道的事物存在，比如造物就是壹例。造物目前所承擔的責任就是最大限度改善民生，可若是繼續推動下去，哪怕不能修持之人也壹樣可以攀行上道。這也是以往從來不曾出現過的道路。
　　而在做此事之際，五位執攝又喚得他老師荀季去了元夏。這三步下來，已然是可進可退，原本看來的必敗之局給硬生生給扳了回來。
　　但接下來，他們是否可以在此鋪好的道路上走下去，就要看他們自己的了。
　　只是他心下想著，對比元夏，天夏有壹個極大缺陷，元夏那裏沒有了那些化演萬世的大能，或許還有其他上境同道。可天夏這裏若是少了這幾位，那是真正壹個上境都沒有……不對！
　　天夏是有這般人的，那便是首執！
　　以首執之功行，如今隨時能夠去到上層，待得首執去位之後，也定然會成為位列上層的執攝之壹。
　　若得如此，那麽首執當就會成為天夏之世自演化出來後成就上境的第壹人！
　　此也意味著，此世之中，憑著自身之修持也能攀渡上境了！
　　他正在這裏思量的時候，前方雲海壹開，壹個小童乘舟過來，在舟上打他打壹個稽首，道：“張廷執有禮，首執有請。”
　　張禦立在這裏不曾回去，便是心中已有所感，他明白首執此刻尋他，必定也是為了元夏之事，便道：“好，我這便過去。”
　　他心中意念壹轉，頃刻之間已是落到了壹處空疆之地，首執黑發烏簪，身著淺灰道袍，正立在那恒平壹線之上，乃是此方天地之中唯壹定立之人。他見得張禦，先是執禮，道：“張廷執，有禮了。”
　　張禦還有壹禮，道：“首執有禮。”
　　首執看著他道：“張廷執今次既與五位執攝見面，想必也是知曉我天夏所需面對的大敵了。”
　　張禦點首道：“禦已知曉，我天夏之敵，不在內，而在外。”
　　首執點了點頭，但隨後又是搖頭，道：“張廷執此言，既對又不對。”他緩緩道：“我卻以為，我天夏之敵，在內而不在於外，我以為只要我天夏自身不亂，便無人可以擊敗天夏。”
　　張禦擡眼望向他。
　　首執亦是看過來，他語聲之中似是蘊藏著無匹信心，道：“我執掌玄廷近四百載，了然天夏上下所有人，更知悉天夏之潛力，我們既有他們的壹面，也有他們所沒有的。
　　我敢言，便是諸位執攝也是遠遠低估了天夏，我亦深信我天夏必然能勝，然則首先前提，便是我天夏自身不先犯錯。”
　　張禦深思片刻，結合五位執攝所言，還有雙方諸般之對比，心下已是偏向認同此言。
　　首執語聲肅然道：“張廷執，幾位執攝雖能指點大勢，但是能幫助我們的畢竟有限，而我待時機合適，便會去到上境，雖我去到那裏後，能夠做出的幫助也是有限，可也是不得不走這壹步，下來只有我們壹同自慎自省了，謹凜向前了。”
　　張禦肅然點首。執攝畢竟是執攝，不能對世間著意太深，首執盡管不同於五位執攝，沒有那麽多顧忌，可同樣也只能做有限度的幹預。
　　可這又是必須的，因為首執成就之後，打破了這壹層界限，天夏才能真正安心。並且有壹位真正己世出身的大能坐鎮上方，那意義也是絕然不同的。
　　首執看向遠方，壹時之間，似是望到了所有，他道：“再有壹月，便是二月了，屆時月中廷議之上，我當會卸去首執之位，將此交托給陳廷執執掌，己身渡去上層。張廷執，我離去之後，天夏未來，只能交托給妳們了。”
　　張禦明白，元夏與天夏恰好就是兩個極端，壹個抱守不動，殺卻萬變，以證長恒；壹個維新求變，不拘壹格，開萬千之道；而天機只有壹線，所以唯有壹個能走到最後。
　　這等涉及到天數和終道的爭鬥，是整體文明的較量，是體例、法度、禮儀之爭，是沒有後退之路可言的，更不該存有任何妄想。
　　故是此番之爭，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亦是為了天夏！
　　他擡起頭，以鄭重無比的語氣言道：“禦，當會竭盡己身之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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