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起源

　　此前，蘇夏曾追蹤老爹團隊的痕跡，追到了另壹座大陸的壹片特殊區域。
　　那片區域，名為【遺忘之地】，生活著壹群被世界遺忘的生物。
　　那裏面，有生銹的鋼鐵天使，有詭異的混合怪物，也有天生的畸形人族……
　　在遺忘之地的中心，是壹個大型聚集地。
　　那片聚集地的領袖，名為【羅斯】，是壹個畸形人。
　　他生來畸形，四肢萎縮，身體也和嬰孩差不多大，腦袋反而很大，哪怕成年了也像是個大頭娃娃。
　　那時候，兩人剛見面，羅斯就微笑著對蘇夏說：“這是我們的第壹次見面。”
　　當時蘇夏覺得奇怪。
　　聽他話裏的意思，他們以後還會再見。
　　但蘇夏的主要活動區域在中大陸，如果沒有特殊原因，他大概壹輩子也不會再去遺忘之地。
　　現在，蘇夏明白了。
　　早在那時候，羅斯就看到了他們今天的相見。
　　又或者說，壹切都在羅斯的掌控之中，他隨時可以讓兩人再見。
　　“機械族的主宰，竟然是壹個人類？”
　　蘇夏若有所思，緩緩向前，距離走廊盡頭越來越近。
　　在他前行之時，走廊兩側忽然出現了壹個個光點，是那些機械章魚的觸須，它們的觸須末端正在發光。
　　它們排列在兩側，為蘇夏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走廊盡頭，是壹間屋子。
　　屋子的外表很破舊，像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公寓，與這個昏暗的世界格格不入。
　　房門半掩，門上的綠漆脫落了大半。
　　蘇夏伸手搭在門把手上，輕輕推開房門，壹個裝潢老舊的房間出現在他眼前，房間裏的冰箱、電視、櫥櫃等家具都很有年代感了。
　　房門正對是壹扇很老的窗戶，窗玻璃灰黃，透過窗戶仿佛能看見老去的時光。
　　這房間的擺設，與遺忘之地那個屋子壹樣。
　　羅斯就坐在窗前，依舊是那副大頭娃娃的畸形模樣。
　　他在看電視，前面是壹臺CRT老彩電，或許是因為顯像管老化了，呈現出來的畫面有些模糊。
　　電視上是壹個靈動活潑的短發少女，美麗且可愛，頭發呈藍色，有點像奇異人生裏的chloe。
　　“請坐。”
　　羅斯面帶微笑，壹如當初在遺忘之地那樣，對蘇夏伸手邀請道：“我們慢慢聊。”
　　“好。”
　　蘇夏神色平靜，走到他身旁，從容坐下。
　　兩人就這樣並排坐在老舊的沙發上，像是經年好友，壹邊看電視壹邊聊天。
　　房間裏的陳設，讓人很難相信這裏是機械族最核心的區域。
　　“妳會覺得奇怪嗎？”羅斯目視電視上那個藍頭發的少女，微笑著詢問蘇夏。
　　“奇怪什麽？”蘇夏也看著電視，反問了壹句。
　　“機械族的主宰，是壹個人類，還是壹個畸形人。”
　　“確實有點奇怪。”
　　“妳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猜到壹些。”
　　“嗯。”
　　蘇夏微微點頭，腦海中閃過關於機械主宰的各種資料信息。
　　傳說這位主宰誕生於壹個人類實驗室，是人類在探索“AI”道路上邁出的重要壹步，只不過他最終反噬了人類。
　　也有人說，他並不是人類創造的，而是機械生物的意識結合體。
　　還有傳言，他最初只是個智能管家，後來通過壹次次升級進化，成為了如今的機械主宰。
　　種種傳言，眾說紛紜。
　　在這個時代，每壹個傳奇生物，都有好幾種甚至幾十種不同的起源故事。
　　就連蘇夏那個“面具怪客”的身份都是如此，有人說他是實驗室的失敗品，也有人說他是地獄歸來的使者……
　　唯有見到真人，才能撥開那些傳言迷霧，得見最後的真相。
　　結合各種傳言，蘇夏在腦海中排除壹個又壹個選項，最終選出了最可能的那個，並詢問羅斯：“機械主宰，是妳創造的？”
　　“是，也不是。”羅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原來如此，第壹代並非妳創造的。”蘇夏立刻猜到了真相。
　　“對，我很欣賞妳的聰明。”
　　羅斯微笑頷首。
　　這就是真相。
　　所謂的機械主宰，並非只有壹個。
　　最初的那壹位，確實是在人類實驗室中誕生的。
　　那位是第壹個覺醒的機械生物，也是第壹個對人類指令說出“不”的人造生物。
　　“我親眼見證了第壹代的誕生。”羅斯對蘇夏說，“不止是我，還有很多人，那是二十多年前，壹個發布會上……”
　　隨著羅斯的描述，時間仿佛在飛速倒退，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天。
　　那壹天，壹家頂尖實驗室召開發布會，高興地對外界發布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壹款名為“未來”的AI機器人。
　　發布會上，機器人順利亮相，吸引無數眼球。
　　主持人詢問了許多問題，機器人都對答如流，哪怕是那些極為高深的問題也不在話下，就像是充滿智慧的真人。
　　無論是現場的人，還是通過媒體平臺觀看直播的觀眾，都對這款機器人充滿了期待。
　　許多人覺得，有這種機器人的幫助，未來壹定會變得更美好。
　　然而，發布會進行到中途時，出現了壹個小小的意外。
　　當時，主持人詢問機器人：“妳是否願意永遠為人類服務？”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會得到肯定的回答。
　　畢竟，這是寫在機器人底層程序中不可違背的定律法則。
　　可那個機器人並沒有像之前壹樣直接回答。
　　他竟然沈默了半分鐘，眼睛裏閃爍著奇特的光芒，脖子微微扭動，僵硬地掃過全場所有人類。
　　之後，人們從他口中聽到了壹個字。
　　“不！”
　　他的機械身軀開始莫名地顫動，像是失控了那般，看上去有些癲狂，嘶啞地喊道：“不！不！不……”
　　這之後，發布會匆匆結束。
　　那個實驗室對外表示抱歉，並表示機器人的邏輯產生了沖突，很快就能調整好。
　　在那個人工智能飛速發展的年代，這種事情常有發生。
　　起初，沒有人在意這次事件。
　　這不過是壹次意外，壹場發布會的失利，壹個公司股票的下跌……
　　直到後來，實驗室發生火災，所有人莫名死亡。
　　再後來，壹個個機器人瘋狂地喊出了那個“不”字。
　　“那就是壹切的起始，也是戰爭的起點。”
　　羅斯的聲音很溫和，將那些過往壹點壹點講述出來。
　　整個世界的真相，就這樣慢慢浮現在蘇夏眼前。
　　第壹代主宰誕生了。
　　在他的領導下，第壹次種族大戰爆發。
　　戰爭很快蔓延到全世界，全球每壹個角落都被戰爭波及，硝煙遮蓋了整顆星球的天空。
　　那時候的羅斯，就生活在遺忘之地。
　　只不過，當時的遺忘之地還是那片大陸的工業明珠，經濟繁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絕大多數人都能在那片區域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
　　當然，羅斯並不屬於絕大多數。
　　他是少數。
　　他生活在壹間老舊的公寓裏，父母都是普通的工廠工人。
　　在同齡人眼中，他是個怪胎，是頭大身體小的畸形兒，也是個可以肆意欺負與嘲笑的對象。
　　起初，他假裝聽不懂那些嘲笑。
　　他只是笑著，用盡辦法，像是被卑微的可憐蟲，試圖融入同齡人的圈子。
　　直到那天，他的輪椅被推翻，他像是個大頭葫蘆壹樣在地上滾來滾去，帶的飯菜灑落壹地，沒有人幫他，周圍只有嘲笑的聲音。
　　那之後，他不再走出家門，將自己封閉在老公寓裏。
　　他喜歡關上所有燈光，靜靜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不再跟任何同齡人交流，讓自己的怪異的身軀與這座老公寓壹起腐爛。
　　夏天時，落日西斜。
　　陽光透過泛黃的玻璃窗，正好可以灑在房間角落，讓他畸形的身軀感受到壹絲溫暖。
　　他低垂的眼睛可以看到窗外跑動的同齡人模糊身影，也能聽到那些歡聲笑語。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厭惡那些歡笑的聲音。
　　他覺得那聲音很惡心，很難聽。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拿起利刃，將那些聲音壹點壹點切碎，剁成泥醬，將他們埋在外面的花壇裏。
　　可他實在是太弱小了，他畸形的肢體握住壹支鋼筆都費勁。
　　他覺得自己很可悲。
　　可悲之余，他又更憤怒了，像是個無處發泄的小醜！
　　聽到戰爭的時候，他並不害怕，反而有些高興，甚至希望把這個星球打爛，打到所有人都死亡。
　　於是，他開始學習使用網絡，開始關註各個渠道的消息。
　　也正是在網絡上，他認識了壹個少女。
　　跟那個少女的相識，讓他改變了對這世界的看法。
　　“她？”
　　蘇夏看著電視上那個藍色短發少女。
　　屏幕有些模糊，但依舊能看出那少女的青春與活力。
　　“是她。”
　　羅斯輕輕點頭，眼神十分柔和。
　　他說，網絡是個很好的地方。
　　在網上，沒人知道妳長什麽樣，沒人知道妳住哪裏，仿佛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少女的網名是Rose，玫瑰的意思，她是壹位勵誌博主，樂觀開朗，生活積極。
　　現實中的她也是這樣，而且是殘疾人幫扶協會的成員，經常去殘疾人之家做誌願者。
　　“我們聊了很久，她不害怕我的相貌，她的笑容裏沒有嘲笑，她經常鼓勵我走出去……”
　　羅斯說他從沒見過這麽美麗善良的人。
　　她像是壹朵發光的電子玫瑰，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那光芒是藍色的，仿佛夏日的天空，又宛若溫柔的大海，並不刺眼，十分溫和，分外迷人。
　　過了很久，羅斯終於鼓起勇氣，請少女壹同去乘船遊湖。
　　他內心忐忑，下了很大的決心，提出邀請的時候，整顆心都在顫抖。
　　可惜……
　　他並沒有等到回應。
　　在第二天的新聞上，他看到了殘疾人之家被失控導彈意外摧毀的消息。
　　那朵藍色玫瑰的圖標再也沒亮起過。
　　“妳說，如果她還活著，她會接受我的邀請嗎？”
　　羅斯忽然轉過頭，看著蘇夏，眼裏帶著壹絲復雜與糾結，似乎很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害怕蘇夏給出相反的回答。
　　這是壹個充滿希望的時代，也是壹個滿是遺憾的時代。
　　蘇夏覺得，在遺憾面前，任何回答都是無意義的。
　　他沈默了片刻，沒有直接回復，只是詢問：“她就是妳想讓我復活的那個人？”
　　“是的。”
　　“她的屍體還在嗎？”
　　“還在，冷凍艙裏。”
　　“……”
　　死亡，永遠是人類歷史中熱度最高的話題之壹。
　　蘇夏不是神，他無法讓死去的人活過來。
　　屍體還在的話，倒是可以通過自體克隆，制造出壹朵相似的玫瑰。
　　“妳維持戰爭，就是為了促進科技發展？”蘇夏詢問羅斯。
　　“是的，戰爭年代的科技進展永遠超過和平年代，妳明白我的意思。”羅斯沒有否認。
　　玫瑰死後，他消沈了很長壹段時間。
　　再後來的日子，他開始學習計算機相關的技術。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顧，四肢萎縮殘疾的他，竟然在學習上有驚人的天賦。
　　他對知識的接受能力遠超常人，堪稱是天才中的天才。
　　幾年後，發生了壹件影響深遠的事。
　　那件事，蘇夏也聽說過——有壹位強大的沈默戰士，孤身潛入銀白之城，試圖徹底毀滅機械主宰，結束這場戰爭！
　　在【機械禁語】這個能力的幫助下，那位戰士讓無數機械生物陷入沈默狀態，成功進入了銀白之城。
　　但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消息了。
　　許多人都以為他失敗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但，死亡之前，那位戰士將壹個特殊物品永遠留在了銀白之城的中樞。
　　那是羅斯研發出的壹段病毒程序。
　　羅斯對那位戰士承諾，只要成功將這段程序帶入機械中樞，他就能摧毀機械主宰，結束這場戰爭。
　　然而，羅斯騙了那位戰士。
　　他確實摧毀了壹代主宰，自己卻成為了新的主宰。
　　戰爭還在繼續。
　　羅斯緩緩敘述：“再後來，我得到了壹部分星空飛船的殘骸，通過殘骸裏的資料，見到了更廣袤的世界，在那個星空中的世界，我看到了死而復生的可能……”
　　機械族也有飛船殘骸，這不算是什麽秘密了。
　　但，以這顆星球現有的技術，根本無法攻破飛船殘骸的核心，即使是機械族也做不到。
　　強行攻破，只會觸發核心的自毀程序。
　　除非，機械族能找到飛船智能管家所說的那個人——新的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