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太子很棒棒

　　弘治皇帝看了這奏疏，顯然是怫然不悅的。
　　這說明，這數月來的教化，非但沒有讓安南的讀書人歸心，甚至交趾士人的憤恨，還在與日俱增。
　　弘治皇帝道：“陳望祖此人，真是有名而無實啊，實在讓朕失望。”
　　他發出了感慨。
　　事情不是明擺著嗎？
　　交趾士子們對於大明的態度，已到了極點，提學官的職責，在都督學政，可結果呢……
　　鬧出這個亂子，真是貽笑大方。
　　更可怕的是，這些仇恨的背後，所代表的，絕不只是壹群士子，交趾的士人背後，是大量的土地，是無數被他們所控制的莊戶，還有早已無孔不入，與中下層官吏之間的利益共生。
　　這就如，倘若整個大明的士紳，都不滿朝廷，其後果…會是什麽呢？
　　可是大明又不得不依賴這些人，維持在交趾的統治，沒有這些人，交趾只會更加的混亂，弘治皇帝臉色鐵青：“下旨意，讓方景隆要早作提防，以防不測。當初……大明進入交趾所發生的事，不得再重蹈覆轍了。”..
　　禮部尚書張升壹臉尷尬的模樣：“陛下，臣萬死之罪，陳望祖，乃是臣所舉薦……”
　　弘治皇帝壓了壓手：“這怪不得妳，這陳望祖，再看看吧過些日子再說。”
　　“是。”張升頷首點頭。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處，陳望祖督學不利，這是罪，可問題在於，換上了其他人，難道就壹定好了嗎？至少現在陳望祖，還是有其優勢的，至少，他已經在交趾待過壹些日子了，至少對於交趾已經有了壹個粗淺的認知，總比再派壹個人去，結果卻是兩眼壹抹黑的好。”
　　張升便感慨：“想當初，交趾士人，就對我大明充滿了仇視，這也導致，整個交趾上下，叛亂不斷，文皇帝在時，不斷增兵交趾，可最終，依舊無濟於事，以至局勢糜爛，朝廷不得不撤出交趾。而如今，想不到又和從前壹樣，交趾人心……難附啊，可見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大明想要在交趾站穩腳跟，要能令他們徹底的歸順大明，使這教化深入人心，恐怕……難如登天，老臣雖覺得陳望祖有失當之處，可說他無能，卻也言過其實了，臣覺得，問題的根本就在於，這……本就是難如登天之事，沒有十年八年苦功，沒有朝廷積年累月的廣施甘露，想來……難……太難了……”
　　他說著，搖頭。
　　許多人也跟著搖頭。
　　其實張升雖有為陳望祖推卸責任的意思，可大家卻依舊認同張升的話，教化，哪裏有這麽容易呢，太難了啊，朝廷要有所準備，萬萬不可急於求成，這不是壹個大儒，憑借著他的學識花費幾個月功夫，就可以辦成的事。
　　弘治皇帝也不禁感慨：“是啊，難！”
　　道了壹聲難，不禁感慨萬千。
　　………………
　　鎮國府，同樣是壹封奏報送了來，朱厚照和方繼藩分座，看了奏報之後。
　　朱厚照冷笑：“這些該死的交趾人，本宮若在交趾，便將這些士人殺光殆盡，且看他們，敢不敢猖狂。”
　　方繼藩道：“殿下，不要動不動就殺人，殺人只是手段而已，本質在於立威，可殺過人之後，他們還不臣服，這才是最難的事，想當初，文皇帝時，在交趾殺的人，還少了嗎？”
　　“那妳說怎辦才好？”朱厚照凝視著方繼藩。
　　方繼藩道：“我沒想好，不過臣的門生王守仁既然在交趾，想來，他已摸清了交趾的情況，有他在，臣覺得交趾可以無憂。”
　　“王先生……”朱厚照咳嗽了壹下：“他性子不好，其他的，倒也令本宮佩服，有時看他，他直勾勾的樣子，眼神渙散，不知在哪裏神遊，這樣的人，教書育人可以，能辦大事嗎？”
　　對此，朱厚照顯得很懷疑，那家夥，不像能辦大事的人啊。
　　方繼藩呵呵以對：“殿下，人不可貌相啊，臣承認，他是醜了壹點，自然遠不及臣英俊，可是……臣還是很看重他的。”
　　朱厚照便道：“那就拭目以待吧，交趾的事，離本宮太遠了，算了，懶得去計較，這宣傳仁義教化的事，還是讓父皇和大臣們去操心吧，老方，本宮餓了。”
　　“臣也餓了，臣去叫溫先生。噢，對了，順道兒將我妹子也請來，咱們壹家人，好好坐在壹起，吃壹頓便飯。”
　　方妃還在西山靜養，其實現在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這都已過去了壹個多月，壹個多月時間裏，她堅強的活了下來，身子越來越好，當然，為了防患未然，方繼藩希望她在蠶室裏多住壹些日子，也免得出了意外。
　　其實說穿了，朱厚照大多日子，都待在西山，太子妃留在此，朱厚照還可以多來看看，壹舉兩得。
　　朱厚照頷首點頭：“正好，本宮看她身子確實好了，叫上她。”
　　溫艷生在西山的日子，可謂是如魚得水，聽了太子和駙馬請他掌廚，他倒也不含糊。
　　只可惜，太子妃也在，她大病初愈，卻是需多吃壹些滋補和溫和壹些的食物，只壹個時辰，壹桌酒菜便置辦齊備了，因太子妃在，溫艷生沒有上席，不能詮釋自己每壹道菜的特色，這令他憋得極難受。
　　在鎮國府裏，方妃由人攙扶著來，她見到了方繼藩，便道：“哥，不知公主殿下的身子，可好嘛？她現在，只怕也有三月的身孕了吧，卻要小心了，這頭三月，是最要謹慎的。”
　　方繼藩道：“她好的很。”
　　“不好！”朱厚照立即大叫：“昨日還聽她說腰疼，方繼藩，妳還好意思說好的很，妳哪有做駙馬的樣子。”
　　方繼藩道：“這婦人的事，是殿下清楚，還是臣清楚？人有了身孕，腰酸背痛，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殿下不懂，就不要壹驚壹乍。”
　　朱厚照憋紅著臉：“誰說本宮不懂來著。”
　　方繼藩冷笑看他，妳跟我婦女之友來辯論婦人之事，妳朱厚照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壹只手指頭，掐死妳。
　　方妃便微笑：“我看，殿下和家兄說的都有道理，只是，妳們餓了嗎？”
　　“餓了。”方繼藩和朱厚照齊聲道。
　　人家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
　　可方繼藩和朱厚照卻是極奇怪，方繼藩這大舅哥和朱厚照之間，卻是沒有隔飯仇，有什麽問題，摸了摸肚子，餓了就可以解決。
　　這壹桌飯菜，多是清淡為主，看上去都是家常小菜，可放入口中，卻是別有壹番風味，方繼藩胃口大開：“這樣的飯菜，也最適合懷有身孕的人吃的，過些日子，我將秀榮接來西山，這是好地方，在此營造壹個別院，往後就吃從這地裏生、地裏長，溫先生親自掌勺的東西。”
　　朱厚照便樂了：“那往後啊，愛妃也住在此好了，東宮那地方，有暮氣，多留要折壽。”
　　方妃抿著嘴，吃相極雅，聽說要和公主暫住西山，卻仿佛征求意見壹般，看了方繼藩壹眼。
　　方繼藩會意，道：“我看好，如此，秀榮在此，也不寂寞了。殿下，咱們壹言為定，誰若是食言，便豬狗不如。”
　　方妃便明白方繼藩意思了，道：“若是殿下準臣妾來此，臣妾心裏，不知多高興呢，這兒，確實比東宮少了煩悶，且又能和秀榮妹子時常壹起，這更是極好不過的事，只恐……這有違祖制。”
　　方繼藩說留在此好，那就來西山住。
　　當然，方繼藩自有他的盤算，朱厚照的性子，本就不喜東宮，十之**，將來這西山，要被他當做‘豹房’的，他留在這裏，太子妃若在東宮，長此以往，早就生分了，不如就留太子妃在此，他們夫婦二人，可以時常相見，慢慢培養感情。
　　朱厚照的底細，方繼藩是摸得極清楚的，若是陌生人，他自是沒心沒肺，可和人相處的久了，雖他性子乖張，對人不禮貌，卻也往往比較重感情。
　　就如劉瑾這些人，不過是壹群宦官，雖朱厚照對他們吆三喝四，可歷史上，朱厚照壹登基，劉瑾等人便受了無比的信任，究其原因，就是如此。
　　太子妃必須得將朱厚照栓牢了，想跑，哪裏有這樣容易。
　　朱厚照壹聽到祖制，頓時放下了筷子，道：“列祖列宗，都不如本宮，他們曉得做女紅嗎？能壹月定交趾嗎？曉得治病救人嗎？他們定的祖制，有什麽稀罕，有壹日，本宮也是要做人祖宗的人，就要下壹道詔令，子孫們不得效仿本宮，切切不可引本宮之祖法，去辦糊塗事。所以哪，後世子孫不要效仿本宮，本宮也不效仿祖宗，事情就這麽辦，若是誰有閑言碎語，本宮將這筆帳記下來，以後收拾他。”
　　方繼藩道：“可是陛下若是知道，定會大怒。”
　　朱厚照卻是樂了：“父皇成日在記掛著他的龍孫呢，現在哪裏有半分心思管本宮的事，天塌下來，怕他也將本宮忘了個壹幹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