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獄斷腸人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2
“罪十八島”上,常有大小風波發生,就似是突然而來的風暴壹樣,弄得屋塌、船翻。
惟是大家都已見慣不怪,或弱或強的風暴,總會過去,任何風暴也不可能把“罪十八島”這堅固如磐石的小島擊沈、搗毀,風暴過後又是壹片平靜,東方家主管治下從不出岔子。
集合了天下各方歹徒、流氓、犯罪惡霸的“罪十八島”,有他的罪惡本色當然毫不出奇。
故此夢兒這外來人,突然殺來,壹手拔掉整個“蠻童天宮”,看來是好驚人的事,但如此事件,就跟從前其他風暴壹樣,眨眼間便過去,東方家主甫動手,好快便把壹切平息。
“罪十八島”如常般平靜,夢兒那如流星劃過天際的壹剎那光輝,並沒有留下甚麽痕跡。
島上那些沈醉酒色財氣之輩,已漸漸把他淡忘。而隨同他來到“罪十八島”的可人、百搭、七嘴及八舌,亦已不知去向。
那個夢兒已沒有多少人對他還留有印象,他對整個“罪十八島”的影響,現下只是三腕大飯及三碗冷水。
在“東方囚牢”內,有獄卒每天為他送來勉強可以下咽的三餐,夢兒只是被囚禁起來,不見天日的可憐蟲。甚麽驚天大誌、霸業目標,都已成幻夢,從前壹切已毫無價值可吉。
要壹個向來誌欲壹飛沖天的人,終日活在無聊的空白之中,簡直比死更難受。
究竟東方家主東方不平,為啥要把他囚禁起來?又為啥不殺自己?夢兒曾思索過,但極度沈郁令他的思想也變得呆滯了。
終於有轉機來到,那被囚禁在隔鄰的白發百歲老人,竟在墻上破穿了壹個小洞孔,兩者可以交談。
只是初次交談的結果並不愉快,那老而不竟從囗中吐出壹枝幼銀針來,冷不及防下,夢兒照單全收,銀針射穿入額頭之內。
自稱為東方不平父親,即為第二代東方家主之老翁,猝然出招得手,滿臉狡譎神色,說道:“臭小子,從這壹刻開始,妳將會有壹次痛不欲生的撕裂頭顱感受,我擔保妳痛得死去活來,哈……!”
說罷,老翁以壹小塊碎石把手指頭般大的洞孔填塞好,再也不理會夢兒死活。
呆住的夢兒忽地感到額頭猶如被大鐵錘猛力壹擊,整個腦袋創痛起來,險些連站立之力也失去,不由得臉色大變。
創痛蔓延至雙目,雙耳嗡嗡作響,先是似壹大群蜜蜂兒在耳朵裏振翅亂飛,繼而不住的沖撞向耳膜,又咬噬耳壁。
夢兒全身抖顫,雙手不停往耳窩裏挖,好快便挖出血絲來,只是如何也難以制止強猛耳鳴。
本來朗若流星的雙目,此刻已變得黯淡無光,由此可見他是如何的痛苦,更且疼痛不住的壹浪比壹浪強猛。
可以想像壹下,腦袋不住有炸響聲音,既毫無節奏,又難以捉摸,如此折磨實在慘痛之極。
咬唇出血,每過壹個時辰就增壹分痛,就算是墮入煉獄中恐怕也未有壹樣淒厲苦刑。
突覺喉頭腥甜,那強烈的震痛教夢兒嘔出壹大口血來,繼而是全身虛脫壹般,輕飄乏力。
不論夢兒如何坐立,總難以減輕痛苦。加上內力全因琵琶骨被鎖住,掙紮亦無力。苦慘的折磨不住遞升,夢兒只好嘗試把頭顱撞向墻壁,以外來的痛以分散減輕苦楚。
也不如這種慘烈劇痛延續了多久,夢兒已先後多次痛得昏死過去,跟住又因劇痛而轉醒過來。
在迷迷糊糊裏,仿佛感覺死神已離他不遠,伸手大概已可觸及,完全喪失生存希望的壹剎那,那種劇痛卻驟然消失。
要走便走,消失得無影沒蹤,感覺怪得教人茫然失措。夢兒勉力支撐起來,竟有著重大發現。
他的十根指頭竟可以發出勁力來,雖然並非手臂也可以吐力,但這小小的進展已足教夢兒極其興奮。
就在夢兒不知所措,未明原委,好想理出個頭緒來之際,在蒙蒙嚨嚨中,忽然聽得鐵鏈曳地的響聲,跟住就是牢房鐵閘開啟聲音。看來是有人打開那老翁的牢房,又把他拉了出去。
搞甚麽鬼?
外出甬道中大約有四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四周寂靜,就在夢兒感到壹切回復平靜之時,突然而來的淒厲嘶叫,尖銳得似是壹個人被剖腹挖心,慘受酷刑之苦。
那顯然是已達至人所不能承受的酷刑,教老翁喉頭發出如野獸臨死前怒吼的叫聲,足教夢兒腦海充滿影像。
壹根又壹根骨頭抽出,或是把血筋從臉頰抽出來,拉啊拉,緩慢得教人難以忍受。
老翁被無情折磨了幾近三個時辰,聲音依然壹樣響亮,由此可見他的內力委實非凡,只是琵琶骨被鎖住,發力無從,也就難以反抗,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壹陣子過後,老翁被拖回囚牢去,再困鎖起來,只待囚室大鐵閘門下的聲響傳出,夢兒立即走到墻前,伸手去把那封住洞孔的小石塊推開,察看個究竟。
從小孔所見,老翁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細意打量下,只見他臉上、臂上、腿上,幾近全身已沒有完好皮肉。
也不如酷刑用的是啥刑具,老翁皮肉披荊開翻了起來,滿身是血,青筋凸起,可怖得教人驚震。
夢兒看了壹陣,仍未見老翁轉醒過來,也就蹲下身子,在地上找來壹小塊碎石,準備封住洞孔。
再站起來正要封住小洞孔,那知“嗖”聲響起,頸項陣陣刺痛傳來,壹…莫名恐懼當下突襲心頭。
雙腿踉艙退開三步,隨即又傳來劇烈疼痛,而隔音厚墻壁的另壹端,那詭異可怖笑聲,教夢兒既怒且恨。
老翁壹下子竟完全復元過來,筆直的站了起來,嘿嘿笑道:“妳奶奶的娘真正蠢得無比,妳以為我真的會被那些臭小子折磨得死去活來麽,哈……,真正感到痛楚的,是妳啊!”
頸項肌膚突然腫脹起來,嘲的壹聲撕裂了,疼痛入骨割肺,痛得著實難以忍受更可惡的,是那老翁不住在失笑、恥笑,良久良久,不論夢兒如何用手去抓那被銀針射傷之患處,仍無濟於事。
全身痛得發顫,比先前的苦痛又再更深入骨髓,每拉動壹下,全身骨頭都同時抽擂。
只要是有骨頭的部位,都裂痛起來,痛得全身好像都要碎散,不壹刻便暈死失去知覺。
也不知又過了多少時候,當他再蘇醒過來,感覺跟之前那次的痛又是另壹回事,因為痛楚已全然消失。
壹雙手臂活動起來,竟回復點點勁力來,比起先前十指活動自如,又更進壹步。霎時間夢兒不禁大呼小叫起來,心頭湧起壹陣陣快意,天呀,已漸漸邁向擺脫囚禁的目標。
只要體內勁力復元過來,震破身上鎖銬也就有可能破開囚牢,重見天日。
原來已消失殆盡的“希望”,竟又再重臨,教夢兒心中火熱,滿腦子盡是向東方家主報復的胡思亂想。
“怎麽了,好像想通了很多啊!”
隔壁老翁原來壹直在留意著夢兒的變化,看到他大喜過望的樣子,便沖著他來說些嘲諷的話。
夢兒急忙道:“原來我碰上大恩人,我笑夢兒有恩必報,現下先向老前輩磕個大響頭。”
二話不說,咚咚咚的便連續磕了三個大響頭,磕得頭破血流,但夢兒卻是壹臉堅持,十二分誠懇。
老翁笑道:“妳連我如何稱呼也未清楚,便接連向我磕頭,豈不太沖動了麽?夢兒當下問道:“那敢問前輩大名?”
老翁壹臉莊嚴肅立,枉然道:“本座便是‘罪十八島’主宰第二代東方家主——東方邪白是也。”
夢兒心頭壹陣狂喜,暗暗想道:“這廝便是第二代東方家主,好明顯壹定是那東方不平這個畜牲,利用惡毒手段制住了東方邪白,把老爹囚禁起來,佯稱他失蹤或被殺,然後便由他來執掌、當權。”
“只要從東方邪白身上學得提升武學之法,再救他脫險,助東方邪白奪回家主之位,宰殺了東方不平,自己豈不成了壹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罪十八島’重要人物?”
“而東方邪白已是垂垂老矣,自己隨時可以接掌成為下壹任東方家主,豈不妙哉?”
想著想著,夢兒不禁從心底裏笑了出來。天啊,原來妳對我夢兒實在不薄,我還有翻身機會,更且好有可能在武學上得到大大提升。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妳的白日夢發夠了沒有?大蠢蛋!”
東方邪白又再壹言驚醒,滿臉不屑,活像已明白夢兒的無聊妄想,正要好好的去教訓他。
束方邪白大聲喝罵:“臭小賊,妳別自鳴得意,以為接連兩次因被銀針刺痛,痛得死去活來之後,勁力回復,便可以漸漸回復功力,甚至脫困了麽,妳太天真了“試想想,若然如此輕易,我怎麽卻不壹早依樣葫蘆用銀針刺自己呢?效果壹樣,我便老早不待在此了。”
束方邪白的解說好有道理,壹時間確實令夢兒無言對答。怎麽東方邪白不破牢殺出去報復呢?
就在夢兒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這古裏古怪的老頭兒,突然來個頭下腳上,以單手支撐身體,急提內勁,白煙登時從頭頂冉冉升起,好快便進入了轉動七大周天境界。
東方邪白不住念念有詞,滿腹悶氣的道:“妳娘的臭賊,別以為可以學懂‘吸星神鑒’這門高深武學,妳老爹我壹天不讓妳知悉秘密,臭賊子、忤逆賤種,妳可終生悔恨,哈……。”
“妳的甚麽手段、酷刑,又有個屁用,五年過去了,妳不也壹樣毫無所得嗎?妳始終不能令我低頭!”
自言自語,半瘋又未癩的東方邪白,似是正在述說他與孩子東方不平的相互關系。
夢兒小心聆聽著,但他同時也更小心的防備東方邪白,只怕他又圖然吐出銀針,自己便又要慘受極痛之苦了。
從對方壹番混亂話語中,大概已可以肯定,東方不平所以要困鎖、折磨老父,目的不外乎是要奪得甚麽“吸星神鑒”武學。
東方邪白忽然失笑了起來,問道:“臭小子,妳的十根指頭及雙臂都可以發出壹點勁力來了吧?”
夢兒點了點頭,對方用銀針令他痛得死去活來,看來救是要借痛力來刺激血脈,讓氣血暢順貫通,部分勁力便能回復。
夢兒道:“多謝前輩助我回復點點勁力。”
東方邪白冷冷笑道:“妳還想更進壹步麽?”
夢兒當下肯定的道:“這個當然。”
東方邪白壹個翻身,站了起來,說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哈……,說得真太輕易,先前只試過兩枝‘痛針’便死去活來,要更上壹層樓,回復十成功力,付出的代價還更大得多啊!”
夢兒笑道:“只要能破開囚牢,重獲自由,我笑夢兒絕對能夠付出最大代價。意誌十二分堅決,夢兒很清楚這是千載難逢好機會,必須好好珍惜、把握。東方邪白道:“要突破‘天龍死鎖’封穴之困,必須放棄從丹田養氣之道,改練百穴匯氣之法,以百穴同時吐力聚合,破開‘天龍死鎖’,那就有可能脫困。”
“首先,妳必須借助外力去刺激百穴,部分以銀針可解,部分則必須以拳或腿痛擊錘打。”
夢兒呆住道:“但咱們相隔了厚墻,如何可以腿打、拳擊啊?”
東方邪白笑道:“妳以為這道墻可以隔絕老夫麽?”右手伸出劍指,吐力壹插,整道墻當下又搖晃起來,指力驚人。
飛快的連插八次,在原來小洞孔旁邊,登時再穿開多壹個同樣大小的洞孔,可見東方邪白所言非虛。
夢兒愈看愈是驚心動魄,如此神指功力,大概連自己父親小白也未必達此境界,眼前人物委實功力非凡。
東方邪白道:“只要妳跟我壹樣,在墻上壹個又壹個的小洞插穿,大概三十個小洞便可連成能讓妳爬過來的大洞。”
夢兒愕然道:“爬過來?但……我的背後有兩大條鐵鏈鎖住在墻,又如何能過來?”
東方邪白道:“明天,妳便可以扯斷那背後的鐵鏈。”
夢兒喜出望外之際,突然又響起嗖、嗖、嗖三聲,當他發覺腦後、臀部、腰後同時炸痛,竟感到已射入了體內的銀針,飛快在血脈內遊走,那種可怕的痛即時教他引頸狂啤——